开始觉得要为自己、为苏家留条后路了。”
苏仲有些迟疑,最后在祠堂里寻了两个蒲团,一撩衣摆,在苏慕容身边坐下:“你也别跪着了,跪伤了腿,爹私下里还要替你心疼。”
苏慕容摇头拒绝了,只是抬头,看着那在长明灯下连成一片的牌位,久久没有说话。
“我和老三从老二那里听了你和爹说的话,”苏仲自嘲一笑,“眼下,家里除了老头子,竟只有你和老二还算是能派得上用场。”
“京郊大营,副统领,”苏化开口道,“当下正值君权更迭,先帝既然能把这个位置许出来,说不得也是对咱们苏家的信任,情况或许没你和二哥想的那么遭。”
苏慕容:“先帝已经是先帝,以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新帝,先帝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待其归陵,他便只是一个死人。”
“四妹妹,”苏仲的面色蓦然一沉,“噤言,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
苏慕容哼笑一声:“先帝先帝,先字在前,而非当今,说他是个……又有什么错?”
话虽如此,该避讳的,她还是避讳了去。
祠堂里有一时的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听苏仲开口:“良妃娘娘今日所言,着实让人有些心惊。”
“是啊,让人心惊,”苏慕容道,“却也使人心生艳羡。”
“艳羡什么?”
“艳羡……琅琊王氏哪怕风光了那么二十多年,但好歹大权在握,无人可撼动其尊位,”苏慕容微微偏头,看坐在她身边的苏仲,“良妃娘娘以满朝文武相比于琅琊王氏,大哥,依你之见,倘若我苏氏站到了琅琊王氏的地位,你是愿做王导,亦或是愿做王敦?”
王敦乃是王导从兄,善征战,与王导一外一内,奠定了东晋中兴的局面,然而晚节不保,打着讨伐奸佞刘隗、刁协,以清君侧的名义自武昌起兵,剑指健康,史称“王敦之乱”,最后虽因病重身死而未能成事,却也在死后被剖棺戮尸。
而王导与王敦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病逝之时已然六十有四,晋成帝举哀于朝堂,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最后给了王导无限哀荣,追谥“文献”,下葬时更是赐下九游辒辌车、黄屋左纛、前后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其葬礼规格于东晋中兴名臣之中,无一人可与之比拟。
“四妹妹,良妃娘娘说到底,不过是后宫妇人,一句无心之言,何必如此小题大做?”苏仲避重就轻道,王导也好,王敦也罢,苏慕容问的这么一个问题,从始至终都不曾给过他第二个选择。
“大哥果然是与圣贤书打交道惯了,看得懂局势,却看不懂这人与人之间的微妙,也看不懂一个妇人对其子的影响,”苏慕容道,“良妃虽不跋扈,如今这场面却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她这一句话,又该致使群臣心中如何惶惶,又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意?”
“还是说,良妃娘娘的这句话,是中宫那位皇后娘娘要人宣扬出来的?”
后宫,外戚,朝臣,官场,地方……乃至于整个天下,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越是身居显位,身上担着的干系也就越大。
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在新帝心底,又将造成什么影响,又或者,他日新帝登基,良妃加封太后之日,可又将是东西两宫内斗之时?
此时的宫中,要么皇后让权,要良妃来掌管宫内诸多事宜,权利交接之后出了疏漏,要么,就是中宫那位给的下马威。
——为官也好,妃嫔也罢,只要他们站在了皇帝身边,那么他们便再不是一个人,而是权势派系的一员,无人可以独立其外。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苏慕容如今的心思,已经不放在这犹若囚笼一般的长安城里。
她的归处乃是钦州,她日后的立身之本,亦是钦州。
先帝放权又如何,这天下权柄,终究归于帝王家,今日能放权,他日便能再将这放下的权柄尽数收回去,良妃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