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临行前顺走两个手炉,自己与江允各持一个,抄近路去了梅苑。
动了踏雪寻梅心思的,不止他们两个。
今年留在山庄过年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这会儿子刚用过年夜饭,竟一半都散在梅苑里,所幸老庄主当年财大气粗,梅苑甚为宽阔,不显拥挤。裴雁晚偷偷勾着江允衣袖,绕过三三两两的人群,钻进梅花深处去。
红梅映夜,雪花丰盈,落在身上稍过片刻,就会化作晶莹雪水。在两人之间,江允提着兔子纸灯,身子微微压在裴雁晚肩头,好似患了软骨病,不倚靠点儿什么便不会走路。
他靛蓝色的新衣在红白之间十分扎眼,沉稳之中蕴含轻盈,眉目在漫天雪色间更显俊雅,两人停步的瞬间,裴雁晚便在他面颊啄了一口,笑问道:“琨玉斋得有半个月不曾开门了,春节后又是元宵,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江允捏住她的掌心:“冬天天冷,我不想出门……且等着开春罢。”
“琨玉斋对门民居里的小娘子整日翘首以盼呢。”裴雁晚凤眸微阖,笑得意味深长。
江允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危险讯息,主动伸出白皙的手腕,只待铐上冰凉结实的铁锁:“裴庄主既擅铸造,不如铸一副世上最坚固的刑具,将我捆在你身边罢。”
他的语气颇为哀怨委屈,竟还有三分真挚,裴雁晚轻抚他面颊,一本正经地道:“建金屋、铸金锁,以藏娇娇?”
听见“娇娇”二字,江允的头皮和心脏皆酥酥麻麻地颤抖,他垂首喘息,眼底映着寒意沁人的雪景:“‘娇娇’是女字部,用来称呼女儿家才贴切”
两人呼吸交织,借着无垠月色与昏黄灯火,望着他漆黑无辜的杏眸,裴雁晚知晓他的内心并不无辜,于是讥讽地笑了:“你先有了金屋金锁,再考虑锁住我的事罢。”
听见自己的念头被一语道破,江允不慌不忙牵起了爱人的手,因四下无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吻上去。这个吻绵长缠腻,偏偏他不肯放手,直至裴雁晚忍无可忍推开他时,两个人的脸庞都浮着淡淡的绯色。他再上前半步,逼得裴雁晚退到了墙角。
雪化后的墙壁残余着无数斑驳印记,裴雁晚的赤色斗篷撞上那片雪白,神色却镇定自若,她撑着男人的胸膛,轻声问道:“怎么?”
有许多话堵在江允的唇舌间,例如“你的某位师弟离你太近”“我不看其他姑娘所以你也不要看其他男人”等等,无一例外,都是占有欲旺盛的酸话。江允箍住裴雁晚的腰肢,几次三番地思索过后,他说出来的竟是:“……想咬你。”
他在云州长住已达一年,在漫长的岁月中,愈发意识到裴雁晚是个极受欢迎的人,谁能不喜欢她呢……江允轻车熟路,掩藏住了大部分怨气嫉恨,最后可供发泄的那扇窗口,便是缠着裴雁晚不放手,再者,就是……咬人。
裴雁晚噗嗤笑了,双臂改为勾住江允的颈项:“我买个布娃娃给你咬罢,但你不能咬小花。”
小花是她幼时最喜爱的玩偶,至今还摆在床头。
“不要嘛,”那股阴沉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雪地里和爱人相拥的,还是温润如玉的江允,“布娃娃哪有姐姐好?”
梅苑中人来人往,裴雁晚和江允自梅树深处行至湖心亭,再顺着曲桥踏上小小的汀洲,小指在斗篷下细密交缠。
*
除夕夜理应守岁,裴雁晚顶多熬过子时,当前时间还早,回到竹烟居后,她便又来到钟爱的矮案前,大喇喇盘腿而坐,江允紧跟过去,却是端端正正地跪坐
桌角放置着圆形果盘,瓜子、蜜橘、糕点一应俱全,夜间不宜饮浓茶,茶壶中装着决明子,起明目润眼之效果,三支蜡烛,足以将小小的天地照得彻亮。
竹烟居形制简单,一间主屋,一间厢房。主屋为日常起居所用,厢房充作杂物间,内有一张小榻,江允十六岁被捡回山庄时,就是歇在杂物间的小榻上。从前裴雁晚独身过日子,不大在意生活质量,主屋中设一床、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