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他忽地就什么都不想问了,什么陈孟瞻,什么过往,哪还有什么要紧的?
但凡清醒的时候,她便不太肯对他少加辞色,所以她的美,总有种不近人情的味道。可这一眼呢,柔和,悠远,厚厚的防备卸下了,仿佛能透进眼底,直望到她心里去。
官家经不住,别过头,振一振袖,尽量泰然地迈步入殿中。
她没有要起身见礼的意思,官家也不在乎,平和地问:“你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日不头疼吗?天色也不好,这时候做什么针线活。”
她摇头,放下手里的绣活,还是淡淡的口气,“官家怎么来了?”
一开口,那股子贴近又不见了,没呛他,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官家从没有同人套近乎的经历,为难地环视了一圈周遭,最后又落回了眼前的绣活上。
“你还会做女红呢?”做女红不稀奇,闺中女子的必修课,可放在她身上,官家只觉没法联想,她也有温婉贤淑拈针穿线的时候。
她蹙眉微嘲,“不通女红的女孩儿,内侍省能挑进内廷做女使?不会作针黹,我也没福气进宫来伺候贵人们。”
官家拿起那绣棚略瞧,他虽不通里头的关窍,可也看得出这绣品的手艺甚好,针脚细密,双面皆有灵动的图样。
官家挺意外,“这是双面绣?”
千扬并不愿意多说,随口应下,“胡乱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官家别见笑。”
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绣棚被她抽走,官家还有些恋恋不舍,“这绣的是扇袋么?寻常多见梅竹禽鸟,你绣楼阁殿宇,开阔江山,倒很大气,配朝服也当得。”
他都这般开口了,可她偏装听不懂,只扯开话头问他:“官家怎么这时候来了?”
“张千扬,你而今是朕的宠妃,你又忘了?”官家不满意地瞪她,“朕来瞧朕的宠妃,不应当吗?”
她纠正他,“官家要我陪您演戏,那在人前演就是了,人后做给谁看?”
“人前要演得像,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没听说过?”官家面不改色地同她讲道理,“都说熟能生巧——人后练熟了、习惯了,才能像那么回事儿,到人前搭起戏台来,也不至于乱中出错,一下便穿了帮。”
潘居良在落地罩另一头站着候吩咐,听见官家这话,没忍住嘴角一抽抽。真行啊......官家怎么办到的?一本正经地扯淡,从前没瞧出来,官家是这样胡闹的人啊!
潘居良一个念头没转完,却听见官家扬声喊他,“去勤政殿,将今日门下中书的奏抄送过来,朕要在朝云殿理政。”
言罢,又很体贴地对千扬道:“朕忙起来,怕是顾不上你,你用不着拘谨,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朕忙完,叫他们将御膳也摆到朝云殿来,朕陪你一道用膳。”
听听,是“朕陪你一道用”,而不是“你陪朕一道用”,这差别可海了去了。官家心中有些感慨,这样用心良苦,她总该感动了吧?
可她没有。她从善如流,纤腰袅袅仪态万千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后走,“那官家您忙,国事要紧,我就不打扰了。有事您唤人,朝云殿如今添了不少人手,一定够您使唤。”
......
他怎么这样天真,居然期望她会感动?
官家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捞,长臂拦腰,轻松又将她带回来,“朕改主意了,你不许走,给朕研磨,递茶水,朕御前的人都留在勤政殿了,张千扬,正好你代劳吧。”
千扬被他拦了个踉跄,脚下不稳,只好抓住他的手往后倒。好好的,又没得碰在了一处,她半截身子仰倒在他膝头,恼火又无奈,“官家,我同您打个商量,往后您别总动手动脚的成不成?青天白日的,我殿里来了不少新人,谁知道都是谁的耳目?您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说您的不是,可我还要脸,人人在我背后戳我脊梁骨,我也会嫌烦的。”
“没谁的耳目,你殿里新来的人,都是朕的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