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暻塔是个转机。
她决心为司寇翾改命。
既是在拉他逃离深渊,亦是在挽大厦于将倾,救三界苍生于水火。
她的眼神愈发坚定,瞳孔中光亮闪闪,唇间一抹丹红,仅仅这一幕,便还真让司寇翾察觉自己是远离了严冬,迎来了暖春。
可惜,他从未有过救赎。
“神姬何出此言?我生来便是魔族人,更是烬祯一支的,作何要离开?”他声音冷冷的,叫人摸不着情绪。
苡鸢拧着一双柳眉,也随他一同弯下身子,单膝而跪,两人齐肩相视那刻,她还试图用眼中的暖意去融化少年。
“我说了,所有的苦在今日都将结束。”她再次朝少年伸出手,掌心向上,邀他相握,“你可曾想过,今日是我见到了绛羽印,明日……便会是左丘族的魔尊殿下,他会如何对你,其余左丘族人又会如何处置你?”
“神姬难道是见到绛羽印后,才知我是烬祯族人吗?”他缓缓地抬起低垂的俊首,唇边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像是自嘲自谑。
看着苡鸢脸上渐渐浮现的惊色,他又道:“我原以为……神姬是为烬祯而来。”
来拉他一把。
“我……”
“所以神姬,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何单单只寻我一人?”
有暗流涌动,在二人间叫嚣。
苡鸢总觉得,接下来便是要大打一场了。
她又摸了摸腰间的缕带,欲拔剑而出之时,司寇翾再次向她叩首,“小的,不敢再高攀神姬。”
似是在惊讶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她微微张了张口,动作一顿,又把那簪子收了回去。
言谢今日出手相助恩情,又极力划清二人界线。
她看不太懂。
即使是看到了他的识川和心境,苡鸢还是无法完全摸清他。
他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戾气与狠漠,在苡鸢看来,此人真的仿若一座冰峰,坚硬的外表之下,没有柔软,只有寒霜。
知镜长吁短叹,为她解疑:“神姬,他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万不可再坠落和后退了。”
她更不懂了。
既如此,为何不在最初之时便陷入其中,而今却要这样戛然而止,违逆心中所想。
所以,他是情愿离开的。
可他不能。
苡鸢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去游说。
暗夜之域本就是他生长之地,她要带他离开,又能去哪呢?难道离开了这里,他便能忘却所有伤痛与仇恨了吗?
要除邪根,需得改三暻塔,善恶全由其色所决。
而塔的色泽又全凭绮华灯所定。
塔共分三层,每层的对角位置各立一盏绮华灯。三暻塔的一切,皆由这六盏绮华灯做主。
赤黑的心境中,绮华灯外罩绥晶琉璃,内燃黛绿烛火,那小小的绿焰在无声中摇曳,永不会断,任其风吹雨打,雷击电闪,只要心不恶,它便将一直燃下去,千古不绝。
绮华灯的燃灭与否,也由一物所决。
凌天桂叶。
再寻常不过的叶状,叶脉也清晰可见,却能有着似雅桂般的金灿。
得它百片,绮华灯便亮一度。
若要烛火常燃,需数难算。
可苡鸢要让所谓的恶种向阳向善,破土而出,就一定需要凌天桂叶。
她得带着司寇翾去到有凌天桂叶的地方。
也能说是……混沌不堪的地界。
哪里需要善,哪里便有着无数的凌天桂叶。
她从前并未做过此等事。
她已然是雪盈神姬了,无福不享。她看透世间冷暖,却不能从中插手改人命数,能做的便是阻止争斗与战火,她求的是三界祥和。
关于三暻塔的一切,也不过是她从古籍上翻阅而来,只知其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