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想着手改塔,怕是还要再多了解一番。
是她太急促了,以致在这里失了主导位置。
况且……他本是可以继续追问下去的。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可他不愿说出口,像是独自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苡鸢莫名有些心酸。
自己最初,是要为杀他而来。
而少年,却将此行当做一场别样的救赎。
他约束自身,万不可再沉溺。
反观她,倒像是在咄咄逼人了。
她起身,裙摆处的轻纱纷纷随之舞动。
少年的眸光亮了亮,又转瞬即逝。谁也没能捕捉到这一细小的动作。
“算我今日失态了。”
他不敢抬头去仰视,只能继续低着头,听苡鸢道:“可我下次来,还是会找你。”
他闭眸,转瞬间又睁开。
还会有下次吗?
下次来,又会是为了什么?
“像今日这些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该说不说,她的声音是像一束耀眼夺目的光的,穿破浓雾,越过世俗,只为他而来,“你能试着信一信别人吗?比如说我,司寇翾。”
她把自己的名字喊得这般柔,他也不知是怎么,下意识地抬眸回望她,明明是在黑暗中的,却觉得这道身形格外刺眼。
他不敢信,也不该信。
信的代价会是什么。
可能是直抵天境,触得光明;也可能是坠落万丈深渊,永不得回头。
不过是二选一的事,但他不该做出选择。
无论走哪一步,都是地狱。
“神姬,我不信任何人。”
苡鸢久久未做回应。
她盯着少年乌褐色的发带,洗得有些泛白,可金丝勾勒出的飞鹤却永不褪色。
少年就该是飞鹤,而不是高笼中的雏鸟。
“好,那便下次再见,”她空手生出一道金光,在少年颈间轻轻晃了晃,“绛羽印,莫要再被旁人看到了。”
倩影飘飘而去,余下一阵芬芳。
漆黑的眼瞳中,那抹素白的身影在模糊中变得渺小。
他绷直的背脊终于在那刻放松下来,眼底渐渐猩红,不知为何,素日平静的识川此刻波涛汹涌,狂风呼啸。
旧时的记忆与此时难言的痛苦交叠。
他压抑到了极点。
他为何要沉浸其中呢?
又为何贪恋那句远离而难以自拔呢?
一滴泪自眼眶而落,缓缓划过他冰凉的苍脸,炙热的触感一如神姬那玉掌的余温,他不由地一颤,泪珠又顺着下颌流至脖颈,唤醒沉睡的绛羽印。
赤金展羽,火光耀眼。
别再后退与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