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行拿了丝帕覆在她的手腕处把脉,抬头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示意她自己掀开些衣袖,方便查看伤势。
不多时,月知行起身走到堂中,拱手道:“她确有两个月的身孕,但多思多虑,郁结于心,不利于安胎。”
“她手臂上的伤痕、疤痕和淤青,并不是同期形成的。最新的是几日前,最久的有大半年;至于是什么东西所致,只能说那个场景有什么东西趁手,就是什么。”
月通判又让他检查了张六的左耳,的确是听不见的。
一番言语敲打后,张六便说了实话,他的左耳确实从记事起就听不见。
月通判明了,一拍惊堂木,神色严肃道:“公堂之上,你们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记录在册,你们要为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负责;故,一字一句想清楚后,再作回答。”
“张六,关于惠娘状告你屡次酗酒殴打一事,现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
张六艰难地点了头,算是默认。
月通判一拍惊堂木,“回答本官!”
“认。”
月通判又问:“张六,孙氏,关于惠娘状告你母子二人恶意辱骂其父母一事,人证已在,可认?”
“认。”两个人不情不愿地开口认下。
“张六,关于你婚前隐瞒自己左耳有疾之事,大夫已验,可认?”
“认。”
惠娘起身过来,重新跪在地上,扬声道:“大人,这个孩子我不能留,还请大人明查!”
月知行在一旁站着,闻言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遂看向跪在旁边一脸愤恨的小小。
他想起来了,前不久的一天傍晚,永康堂快关门时,有对主仆来看病,还问有没有女大夫。帷帽女子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也不似旁人的惊喜,后来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月知行稍加推算,就对上了身孕的日子,她们就是上次那两个人。
张六对于刚才那三件事都认下了,一听这话连连摇头,“大人,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给封休书或者和离,但是判离,我绝不同意。”
判离说出去多难听,他可不想丢这个脸。
孙氏目光灼灼地盯着惠娘的肚子,附和道:“对对对,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和离。”
那可是张家的香火,自然不能让惠娘带走。
小小护主心切,对着月通判哐哐磕了两下,说:“大人,是他们对不起我家姑娘在先,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占尽了,我们不要和离跟休书,只请大人判离!”
双方争执不下。
此时,月知行猝然开口喊了一声月大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恍若未察,道:“月大人,这姑娘腹中的孩子恐怕要慎重。”
月通判开口问:“为何?”
“我刚才说过了,这姑娘自怀孕以来,多思多虑郁结于心,不利于安胎;此话的意思是对胎儿恐有一定影响,但大小程度无法估量。而后才知其父身有隐疾,也有可能会影响到腹中胎儿,所以各位慎重考虑吧。”
月知行此话一出,堂中完全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惠娘原本低着头沉默不语,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月知行,抿了抿嘴,似有话说。
她原以为,这大夫是不会帮自己的,她自己也知道要判离的话,孩子便是最大的问题。
惠娘在那水深火热的张家麻木地过了一日又一日,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和张六和离时,突然得知自己怀了孕,她瞬间又不确定起来。
她也曾幻想过,张六知道自己怀孕后,能改正变好,结果在告知张六自己有孕后的不久,这人终是禀性难移,丝毫不顾及腹中孩子动了手;若不是小小护着自己,孩子怕是早就没了。某日更是听到他们母子对自己父母恶意辱骂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