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清绾面色尴尬。
如此窘迫的场面,他不但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故意提起来羞她。他和六皇子不愧是亲兄弟,骨子里都一样顽劣,她要收回方才同情他的话。
傅寒川扫了眼她气鼓鼓的面颊,暗暗发笑,转身去衣柜的夹层中取出只锦囊给她。
卓清绾迟疑了下还是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物什鼓鼓囊囊的,隐约散发出一股香味。她问:“香囊?”
傅寒川摇头,“里面是晒干的橘皮和竹叶。你拿回去做成香囊随身佩戴,觉得恶心眩晕就拿出来闻一闻,能冲淡血腥味。”
他竟心细到如此地步,已发现她上回晕倒不是因醉酒。卓清绾握着这枚锦囊,不知怎的,鼻头逐渐发酸。她入宫以来得了许许多多的赏赐和赠礼,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她看了几眼就叫双儿装箱造册放在了私库中,再没拿出来过。
卓清绾素来对身外之物没有太强烈的渴求。
人活在世上,心中总有一些存在贵重到金银无法衡量。
离开江南之后的日日夜夜,噩梦无休止地缠着她。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出与亲人生死别离的痛苦,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她被养在皇后宫中,衣食住行都由皇后身旁的人照料,若总是一味沉溺在悲伤中,传出去反倒成了皇后娘娘苛待忠臣之后,有损她贤良的名声。
卓清绾没那个胆子。
此时此刻,在偏居一隅的竹苑内,她握着一枚锦囊,隐忍的情绪在顷刻之间爆发,如洪水猛兽般将她吞噬。卓清绾絮泣,“谢皇兄...”
傅寒川从袖中掏出帕子给她,寻思片刻,从柜子最顶层抽出一张长的软垫铺在纸窗下方的空处,扶着她坐下。
卓清绾觉得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毛病实在不好,手指不停搅着他的帕子,抽抽搭搭的为自己辩解:“我先前没那么爱哭...”
“嗯。”
傅寒川应声,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
卓清绾听他如此敷衍的回答,以为他不信自己,急于证明似地说:“真的,我可不是个娇气的人。我会做很多事情,簪花、刺绣、点茶...尤其擅长做糕点,有回我做了点心让兄长们拿去营中的将士们分,他们不仅喜欢吃,还夸我的手艺是天下一绝。”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突地想起来四皇子会的也不少。
他因生母的罪过一并被罚没到别宫,宫中的太监和婢子们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货色,想必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
竹苑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走两圈就没新鲜感了,唯一敢来陪他谈天说地的六皇子也在外征战多年,他在此处几年如一日的守着竹林,外头的热闹和变故统统与他无关,该有多孤寂。她的突然闯入兴许是给他平淡无奇的人生增添了一抹趣味,如同她被母亲关在家里日日学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只盼着父兄回来带着她去寻些乐趣。
思及此,卓清绾不好意思再和他较真了。
傅寒川从袖兜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酥糖给她,“小六说我,从小到大一直汤药不断,人都被这股子苦味腌透了,于是给我拿来了很多的酥糖,让我喝药时在嘴里含一颗。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尝不出苦味了,所以这些糖留着也是白瞎,都送给你吃罢。”
“我不喜甜...”
“无妨。你想家的时候,或觉得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在嘴里含一颗甜的,心情会舒畅不少,”他说,“有皮质和锦囊都是宫里常见的东西,糖就更不必说了。这些你拿着大可放心,不会有人怀疑。”
“……”
原来他已经猜到她这么晚来归还衣物的原由...
也对。她做的如此明显,他更不是傻子,自然一下就能看出来。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与他保持距离也是人之常情,宫内人人都是这么做的,少她一个不少。卓清绾手中捧着他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