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简单吃过晚饭，杜征终于将憋了一路的话问出口：“三春，你认识……方先生？”

柳三春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长衫男人。

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回去：“为何这么说？”

杜征吞吐片刻，耳朵尖疑似在冒热气，“我同他讲话时，你一直在扯我衣摆……”

这下柳三春也不自然起来，当时情况紧急，她生怕杜征一口气答应对方的所有要求，没有一丝防备之心，所以才不停“搞小动作”。

现在看来，不仅幼稚，还多了分——格外的亲昵。

她轻咳一声，摆正脸色，这才将昨晚的事如数道来，待杜征听闻昨日她窥见的便是此人在和杨璧私下交易，眼神闪过一抹暗光。

而柳三春已全然沉浸在这件事中，忘记先前诡异的氛围，忍不住皱眉喃喃道：“今日我去后面看了，杂物间被锁，那种带着标志的箱子也没有在店里其他地方出现过。”

杜征细细思索后，拍板道：“这件事你先别轻举妄动，明日那方霖不是雇我去装卸货物，我帮你留意一下，是否有你说的那种倒三角形箱子。”

柳三春没说之前被故意针对的事，只将昨晚的事告诉了他。

但杜征的口气，明显对她的话没有一丝怀疑，并同姓方的立刻拉开了距离。

她也说不清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但莫名让她想起今日在码头时，被对方二话不说挡在身后的一幕。

其实，这样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

柳三春还记得，她被杜征带回后，闵氏第一次上门，对方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的。

所以，这样的人……为何会成为众人口中的杀人犯？

今日码头的事虽然是一场闹剧，但贺宽他们的话还时不时在她脑海中响起，最令她难解的是，杜征的样子，明显就是默认了对方所言。

她开始变得有些在意了。

不如说，这个结论更让她心烦意乱。

说完方霖的事，杜征似是想起什么，紧声道：“对了，今日我去打听了一下，王家酒铺的掌柜说，镇东卖豆腐的刘家有个兄弟在县里当捕快，说不定知道身契的事，我准备挣点盘缠，去县里问问，早点将你的事解决。”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格外认真，显然上了心，柳三春才将将涌起的烦躁顿时一泄如注，顷刻间没了踪影。

她眼眸轻转，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杜征现在对她的脾气也有几分了解，到底不放心，临睡前再次叮嘱道：“你切勿自己再去打探，等我从方霖那里回来再说。”

柳三春面朝墙躺着，半晌回了句“知道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杜征很早便出了门。

柳三春起床收拾好，决定今日也早点出门，直接去布庄扯布，省得再遇到事打断。

眼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这两件薄衫子可撑不了多久，若是染上风寒才是真的麻烦。

柳三春还准备等这月的月钱下来后，重新弹床被褥，若是……床暂时买不了，就一起睡。

她想开了，反正杜征若真是那等人，也不必等到现在，早就趁机欺辱了她，若不是——她愿意相信一次，他不是那种人。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后，柳三春对着漆黑的灶台忽然自嘲地扯开嘴角。

什么时候，她柳三春的人生里，都有“相信”这种词了。

随即，她眼神恢复冷凝，漠然地用过早饭后，带着黑豆出了门。

杜征让她今日把黑豆带着，柳三春也不想拘着它，准备把它放到后巷里去，让它自己玩去。

他们先去了秦氏布庄，还是上次招待她的小伙计，竟然一眼认出了她。

“哎哟娘子又来光顾啦，这次想要点什么？”

柳三春：“帮我寻一匹耐磨的粗布吧，再来半匹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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