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办一身新衣。
上次买的布,给杜征做完衣裳后,她给自己做了件比甲,但长度不太够,其实勉强只能叫小褂。
棉布倒是够用,两人一人裁了一条裤子。
至于里面的薄衫,一直只有她从楼里穿出来的那件。
得亏是夏天,晚上洗了早上就能干,否则确实很不方便。
柳三春先瞧了眼自己身上,灰扑扑的旧比甲快看不出本来颜色,衣摆处还破了几道口子,薄衫也洗得皱皱巴巴,松松垮垮的。
“来不及做,成衣太贵了……”她轻声念叨着。
“不是还有五钱银子吗,够买一身衣服和一双鞋了。”杜征还在劝。
柳三春咬唇考虑半晌,最终决定接受对方的建议,“若是能被取用,这些钱我都会还你。”
杜征摸清她的性子,顺势点头,实则想的是,他怎么会要她的钱呢?
若不是她的照顾,这段时间,恐怕他死了烂在家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人总是这样矛盾,杜征无数次想,这狗屁倒灶的人间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可真到命悬一线的时候,好像就不想死了,也不对,是不敢死了。
他怕,见到阎王殿里的那些人,会被他们埋怨打骂质问,他不敢。
他就是这么窝囊的人啊……
短暂的出神过后,杜征发现柳三春已经收拾妥当。
她今日挽了个利落地单螺髻,用布包住,看到她乌黑如云的发鬓,杜征忍不住想,若是那里再插一根簪子,应该会很好看。
明绿色的比甲,木红色的立领衫,下面是棠梨褐的纱裙,是精炼又不失稳重的装扮。
当视线停留在她略显松弛的面容上,反而不会太多停留,因为她的眼睛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挺好的,别紧张,去吧。”
杜征的语气太过熟稔,好像一个送妹妹走的大哥,柳三春短暂的怔愣过后,难得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跨出破旧的草屋。
随着步伐逐渐加快,这座偏僻落败的小院逐渐被她抛在身后。
杜征不知何时站在院门的位置,静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次头都不曾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