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柳三春极快地调整神色,在男人望过来时,脸上已只剩慌张,“这些事哪里是你做的,快放下,我来!”她走到男人身边,想要将他拉起来。
杜征从旁一躲,手中动作不停,闷头道:“你先去放东西,这就洗完了。”
柳三春打量了眼自己的手,确实腾不出空来,快步走到棚子里,将菜篮和粮食放下,又回堂屋将布匹放下,回到院中,对方已开始拧水。
“郎君,我来吧。”
“……不用,你去看看桶里。”
男人一脸面无表情,自她回来后,眼神都未曾同她对上一次,忽然来句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柳三春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道嫌我乱花钱?
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无语,心想若是你痛快将身契还我,我定是半分银子都不会花你的。
虽然这么想,但表现在面儿上,却又是一副羞愧到要哭的表情,“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若是我有不对的地方,郎君只管说,我会改的,只求你别……打我……”
杜征猛地愣住,下意识往她脖颈处看去,虽然被衣领遮住,但他知道,那里有一处紫红色的伤痕。
或许,还不只这一处。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没有生气,你为何会觉得我生气?”
“郎君早上忽然走掉,眼下回来也不肯多瞅我一眼,还将床单子洗了……可是嫌我不够勤快,或者,乱花钱?”她的视线轻轻滑向做饭的棚子,灶台上,正放着装满调料和粮食的菜篮。
杜征一怔,这才知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早上走掉——是我无颜见你,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买东西,银子给了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况且家中什么情况,我还是知道的。”说着说着,耳朵尖开始发烫。
真正该羞愧的是他。
“咳咳,至于桶里……你不是不舒服吗,我抓了两条鱼,看你想怎么处置,煲汤还是火烤,都行。”
杜征眼神瞥向一侧,恰好露出一只红通通的右耳,柳三春看在眼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道歉来着。
她偷偷撇了撇嘴,想着到底是个老光棍,哪有一张冷脸哄人的。
从前在楼里,那些男人们个个能说会道,就算是最落魄的脚夫,都知道摆一张笑脸,说几句软话,他这样的,倒是少见。
柳三春故意长松一口气,嘴角露出羞怯的笑,说:“郎君言重了,你救我,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至于银钱,我也有手有脚,可以和郎君一起想办法。”
杜征听她这么说,更惭愧了。
说开后,对方明显高兴起来,快步走到屋檐下,揭开桶上的盖子,看到里面两条活蹦乱跳的河鱼,顿时眉开眼笑。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弯起的眼角和嘴角,弧度大幅向上弯起,甚至可以想象主人的表情有多么愉悦。
杜征呆住,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之人。
柳三春猝不及防回头,笑着对他道:“郎君,我们炖一条烤一条如何?”
那一瞬间,杜征好像看到一道光从她脸上掠过,刺花了他的眼。
“郎君?”
“咳咳,都行。”略显仓促地垂下头,杜征看似专注于手中动作,实则神思游离,刚刚他怎么会觉得一个年老色衰的妓/子好……看呢?
像是强迫自己忘掉那一霎的错觉,他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脑海。
“郎君,今日不喝酒么?我去买。”
眨眼间,对方的声音近在咫尺,杜征几乎条件反射地向后避去,等做出动作,才觉后悔。
抬头,那女子果然一副受伤的表情。
“我去晾衣服!”
等他远远躲去另一侧,柳三春回身,立刻冷下脸来。
姓杜的到底在搞什么,既然嫌她脏,为何又要留下她?
难道是在等她主动提出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