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后,柳三春顶着大太阳去寻水洼,过河后,没多久便到了。
水洼的地理位置很巧妙,掩藏在竹林一角,入口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如果不说,很难一眼看见。
柳三春绕过石头,见着眼前那眼清泉便再也忍不住,飞快脱了衣裳跳了下去,此时若有人在场,或许会诧异,她全身肌肤虽称不上凝白如脂,但也同脸和脖子两个色儿。
她欢快地撩动水花,觉得自己这只鱼儿终于活了过来。
玩了会儿水,柳三春将小衣亵裤揉搓几下晒到石头上,这才认真开始洗澡。
其实也只是用一块洗干净的破布,将身体来回擦拭干净,比春风楼都不如,好歹还有皂豆可以用。
楼里的台柱们更奢侈,会用一种叫做“香胰子”的东西,小小一块几百文,洗完就像自带体香,好闻得很。
不过伴着竹香的泉水洗澡也别有一番滋味。
“三春——姑娘?”
“谁??”
柳三春脱口而出后,才懊恼地咬唇,能寻过来还叫出她名字的人,还有谁。
她咳嗽一声,夹紧嗓子,将刚刚拽过来的外衫紧紧捂在胸前,怯怯道:“郎君可有事?”
外面先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没想到三春姑娘如此好兴致,这小调听着挺别致,倒是我搅了你。”
柳三春一边翻白眼一边暗自嘀咕:谁知道你会过来。
同时暗自警惕,她这几天属实有些放纵自我了,以后万万不可,面对这种心思叵测之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出口的语气却带上一丝“惶恐”:“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调,郎君可是不喜?”
“若是你不喜,我再不唱了!”
外面忽的静下去,只剩蝉鸣忽高忽低,柳三春有些不安地拽了拽衣服,一时进退两难。
石头并不很大,若是上岸,必定会被看光,可就这么僵持,保不住这人心血来潮闯进来——
“这样,以后我不叫你姑娘了,直接叫你三春,如何?”
“你若不嫌弃,也可以喊我一声杜大哥。”
柳三春眼神一顿,像被一颗小石子轻轻击中。
从前光鲜亮丽时,她也被人哄着叫声“姑娘”,后来色衰爱弛,没人会正眼瞧她,若是叫声“姑娘”,多半也掺杂着不怀好意的调笑和讽刺……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那声“姑娘”也是被叫得极正经的。
不等她开口,外面的人接着道:“听说女子洗澡讲究,我去问邻居借了些皂豆回来,你凑合用罢。”
说完,一个小东西被丢进来,恰好落在水洼边。
仔细看去,是一小块布头,外面鼓起颗粒状,当是皂豆了。
别的好说,柳三春那一头长发真让她犯了愁,只用水很难洗干净,现在有了皂豆就方便许多。
她也没客气,高兴地捡起布头,冲外面道了声谢。
“杜大哥”自然是叫不出口的,对方倒并不是很在意,送完皂豆后就离开了。
原来这人姓杜。
人一走,柳三春紧绷的肩背这才放松下来。
之后她并没有耽搁很久,将头发洗干净,小衣晾得差不多,立刻往回赶。
哪成想男人早没了踪影。
这几天她也发现了,只要对方不在家,那定是往酒铺去了。
人不在家她更自在,将上午剩下的一点笋片切完,晾到院中,趁着太阳大,将比甲洗干净,晒到院子里,赶明儿就换着洗长衫。
要是这人连着两天不回家,她还能洗下裙子。
没有换洗的衣物实在太不方便,柳三春有想过和男人打声招呼,去早市上卖笋干换些银钱。
可惜对方不是早出晚归,就是醉醺醺地回来,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今日还知晓来送皂豆,已经是破天荒了。
柳三春不想生事,只得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