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春站在床前,犹豫要不要叫人。
这时,男人翻了个身,睡姿变成仰卧,口中发出震天的呼噜声,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一个酒鬼,一个恨不得整日泡在酒坛里的酒鬼。
鬼使神差,她把目光落在对方胸口处。
那里的衣襟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上面还有几道不明污渍,却没有了白色纸片的踪迹。
她缓缓伸出手,眼睛直直盯着那微敞的领口,就在即将碰到时,猛地停手。
她的目光又转向男人的脸庞。
杂乱的胡须从鬓角连到下颌,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眉毛像被随意甩上去的两笔墨汁,唯有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睫毛浓密。
为数不多裸/露的皮肉上,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和眼角的纹路。
一个落魄的老男人,看上去没有亲人,大概和镇上的酒铺伙计最熟,如果消失的话,会不会……
柳三春忽然用力拍打脸颊,嘴里魔怔般念叨着:“我在想什么……柳三春你清醒一点!”
她迅速转身,回到瘸了条腿的方桌边,埋头开始吃饭,好像要把那一瞬间升起的念头彻底压下去。
吃着吃着,柳三春的眼眶渐渐变红,扒粥的动作愈加凶狠,直到囫囵吞下一碗粥去,也没掉下一滴泪来,额头倒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整个人变得平静下来。
稍微歇了歇,她还是去床边叫人,谁知对方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没反应。
柳三春看了看剩下的那碗粥和半碟子笋片,这么热的天,动一动都是一身的汗,到晚上肯定馊了。
想了想,她去河边提了半桶水回来,将粥和菜凉了进去,聊胜于无吧。
填饱肚子,柳三春整个人像活了过来,屋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被炙热的阳光一蒸,熏得人想吐。
她干脆取了水盆和一块破布,开始打扫卫生,先将地面清扫干净,再把仅有的一只衣柜、一张方桌、两只条凳擦洗干净,角落里还有一口大瓮,添上水也能凉快些。
这些都做完,她又把目光放在那扇窄小的窗户上,糊窗的油纸破破烂烂,根本没有遮挡的功能,柳三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可以糊窗的纸。
干脆将上面的残渣清理干净,将一块破布挂上去。
破布是从衣柜里找到的,打开那扇柜门的瞬间,柳三春差点被臭晕过去,也不知道里面的物件多久没清理,散发着一股霉味和馊味混杂的味道,还有人身上的汗臭味和脚臭味,简直臭不可闻。
她等里面的味道散了好一会儿,才挪到跟前,发现男人身上那身衣服,应该是这个“家里”目前最值钱最完整的一件了。
她叹了口气,不仅为对方花十两银子买她感到不解,也为自己那晚的“有眼无珠”感到恼怒。
她怎么会觉得这人小有银钱?
事实证明,这就是个可笑的误会。
她在心底暗下决心,拿到身契的第一时间,立刻跑路,大不了赚到银子再回来还他。
一边收拾,一边没忍住,柳三春又叹了口气,这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狗都嫌弃的破屋子里生活的?
打扫了小半个时辰,她直了直酸困的腰,看着干净不少的房间,抬手抹了把汗。
带下不少残余的脂粉,想了想,柳三春还是去洗了把脸。
这次她没盯着水面出神,而是接着开始打扫其他地方,比如小院西南角的茅房。
这次柳三春不得不戴着面巾,甚至往返几趟,从河边抠了些淤泥回来,再烧些草木灰,将该填的东西填上,该补的地方补好。
又是大半个时辰,午后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袭来,柳三春这才扔下手里的抹布,回到屋内的衣柜旁坐下。
两天没洗澡,她身上的汗发了又干,干了又发,稍微凑近嗅嗅,那味道自己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