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春是被脸上毛茸茸的刺感弄醒的,她眼珠子不安地动了动,猛地睁开眼。
几束细小的光束透过漏洞的窗户钻进来,恰好落在她脸上。
她发了几息的呆,彻底清醒过来。
触目所及,是已经发黑腐朽的房梁,杂乱的稻草从木头间支棱出来,透着破败的意味。
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蓦然闯入她的脑海,柳三春“噌”地坐了起来。
她此刻正靠在房间里唯一的木柜上,抬头便是狭窄的窗户,再往右手边几步距离,正是男人躺着的床榻。
上面空无一人。
柳三春下意识松口气,低头陷入沉思中。
前晚夜深后,困意袭来,床榻定是不能睡的,她只能寻摸个地方暂做歇息,于是从厨房抱了些干草,就在衣柜前将就一下,本来只想打个盹儿,谁知竟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那人也没了影儿。
柳三春想了想,不放心,起身出外环顾一圈,确实没见到对方身影。
下一刻她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轻盈且迅速地钻回那两间破屋子,从床上开始,一寸寸仔细翻找,甚至没放过地面和房梁的每一个角落。
一刻钟后,她泄气地住手,眼中闪过一抹恼恨之色,她就知道,这该死的男人定会将身契随身携带,毕竟,那可是十两银子!
想明白后,柳三春不再翻找,既然找不到身契,只能按兵不动,再寻机会。
她也没闲着,去那个勉强称得上厨房的棚子搜摸一圈,凑出半碗粟米,几个紧挨着的陶瓮不仅豁牙缺口,里面空空如也。
柳三春从昨晚便没怎么吃东西,半碗粟米也好过没有,她利落地淘米洗锅,给自己熬了一碗粥出来。
这人的锅碗瓢盆都落了灰,也不知多久没用,折腾了半天终于喝上,即使口感艰涩,她也忍不住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勉强垫了肚子,柳三春蹲在棚子的阴凉处发了会儿呆。
肚子还是很饿,可这种没有人盯着,不再芒刺在背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眼看日头升高,柳三春拍拍屁股站起来,又到房子外面转了转。
和她想的一样,这一片几乎出了潼安镇,位置偏僻,地处荒凉,孤零零的两间破草屋,勉强围成小院的模样,城中河的一条支流从屋后蜿蜒而过,远处遥遥能望见一座矮山。
在矮山和小河中间,有一片鳗竹林。
柳三春眼睛一亮,记得这种竹子正是五六月出笋,忙不迭往那边跑去。
跑到河边,发现一个问题,这里并没有直接能过河的小桥,甚至连条石头路都没有。
她站在河边思考了一会儿,准备蹲下身去挽裤脚,还未动作,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手臂被猝不及防向后扯去,柳三春侧身,额头砸在对方硬邦邦的胸口,疼得她泪花直冒。
“你……要做什么……”她听到对方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柳三春出口的话已换上一副娇弱怯怯的语气,她说:“我只是想去对面挖笋……”与此同时,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咕”声。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这才将她放开。
柳三春后退几步,抬头对上他的脸,依然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模样,眼神清明几分,当是酒醒了。
她只看一眼便“弱弱”垂下头去,脑子里却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刚刚以为她要做什么想不开的事!
她眼里划过一丝不屑,想着若是想不开,早就去跳河了,何必等到现在。
视线一偏,发现男人手中拎着个布袋子。
下一秒,对方举起手中的布袋,示意道:“如果无处可去,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不过,”男人停顿一下,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吃了这顿,可能就没有下顿了。”
说完,对方自顾自往家走去,柳三春只愿意称那里为破草屋,她看了眼对面的竹林,不甘心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