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车厢,杜妩悄悄地抚着胸口,苍白的脸恢复些许血色。与许良钰呆在一起,她总有会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目光偏转,看到树上绑着两个男人,嘴中塞着布,鼻青脸肿得十分狼狈。只是他们充血的眼睛仍在直直地追随着她,这种狠厉目光如附骨之疽,无数次徘徊在夜里,使她彻夜难眠。
杜妩面上血色瞬间褪去,后退一步。眼前出现了前世的场景,她蜷缩在巨石后,青衣杀手举着刀向她砍来......
恰在此刻,清脆的笃笃声将她梦魇中惊醒。杜妩转头,车窗里缓缓伸出来一只手,在车壁上叩了一下、两下。
梦魇随着扣击声骤然消散,穿林风一吹,周身凄寒颤然,杜妩才惊觉身上竟出了不少汗。发髻早已散开,狼狈地贴在脸上。杜妩抿抿唇,把散乱的鬓发拢在耳后,便瞧见锦衣卫中有两人出列。
许良钰的手还虚虚搭在窗棂。那惨白的颜色光是看着就已经冰冷刺骨,更何况杜妩还牵过,搭过,便不由地回想起那人身上泛着寒气的触感。
杜妩抚了抚心口,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十分安定。
胡思乱想间,面前遮下一片阴影。穿着便服的锦衣卫走到她身侧,拱手,“姑娘请吧。”
杜妩一怔,回头望去。许良钰的手已经消失了,看来方才是在吩咐属下吧。
杜妩轻声道谢,余光瞥过两个侍卫腰间令牌,竟是两个千户。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忍不住心生怀疑,他这戒心这般重,利用他以达目的究竟可行么?
杜妩心情沉闷地朝山脚下走,灵山植被茂密,尤其是在别院初建时种下的珍稀植物,现在俨然成了灵山的特产。阳光透过不高的树冠,洒在灌木上,把灰尘照得像星子一样。比之高门瓦楼的镇国公府,幽静的京师别院多了野趣。
她们停下后锦衣卫便不再上前,一人持剑抱臂,另一人则盯着她们。察觉到背后二人尖锐的视线,杜妩心里有些不适。
承平自开国以来只有两座国公府,皆是开国初期陪伴□□征战沙场的元勋。迟国公子嗣单薄,早早淡出了交际圈。京师便只剩镇国公府一家独大。
但是话说得好听,但陛下却不是这般做的。收了武官们的兵权,搞得镇国公高不成低不就,空有一身外壳,不过是绣花枕头而已。
所以若来的是个文官,杜妩便不需这般低三下四,可谁叫他偏偏是许良钰呢。
杜妩心中喟叹,手上却没停。她本就对灵山极为熟稔,哪出长了药材更是了如指掌,所以没耽搁几刻,怀中便捧了满满的翠绿草药。
采完药草,杜妩便走回了队伍。经过驻扎的人群时,感受到身后针扎般的视线,杜妩心中怦怦跳。
好在京师外城河离这里有些距离,杜妩身后跟着千户来到河边,将莹玉色的手臂连同药材一齐沉入河中,心中思绪翻涌。
不管怎样,她方才的示弱应该是对症了。否则以许良钰的谨慎深沉,定然是不允许旁人近身的。但许良钰只答应了护她主仆二人,可没说愿意带她们一同下江南啊。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她出身高贵,外祖父祝楠就发迹于南直隶泰州府,是南方最大的氏族。外祖父后又娶了当今圣上的同胞长姐,也就是杜妩的外祖母崔氏,二人一生只育有母亲祝芸一女。
正是因为独女太过珍贵,外祖父千挑万选,看中了当时只是镇国公嫡长子的杜正清。镇国公府是武家,但门风清正,男子从不纳妾,也不参与朝堂党争。
母亲身体弱,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祝家给了镇国公府数不尽的珍宝,只为杜正清能善待祝芸唯一的女儿。可谁知杜正清竟然把她送离了京师,反而将妾室生的庶女抬到明面上。
杜妩看着水面的倩丽倒影,一时失了神。
前世她自摒傲骨不愿低头,做不到杜卓婷那般巧言嬉笑,后来父亲将她嫁给了秦璋,在秦府里她也不受仆役们喜爱。是因为摒除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她似乎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