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作画，直至天黑方罢。

余心如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邀顾霜一起去同心台用饭：“霜儿，天色渐晚，不如同去我院里吃个便饭。”

顾霜有点犹豫，怕撞上顾霆会尴尬，余心如想起今早顾霆被气走了的事，料定他三两日内不会来碰壁，遂立即补充道：

“大公子今晚不在同心台用晚饭。”

顾霜闻言，眉头舒展开来，欣然接受。二人同行回了竹林，绕开了顾霆的弄璋小筑，直回了同心台。

方一落座，顾霜便惊叹于室内陈设的奢华，俨然已是顾府宗妇的待遇。

宗妇一定是正妻，正妻却不一定是宗妇，只有整个宗族的唯一继承人：宗子的正妻，才是宗妇，其他人的正妻，哪怕是嫡子嫡孙的正妻，都不算，二嫂三嫂都不算。

余心如见她走了神，呼唤道：“霜儿。”

顾霜扭头：“啊？”

余心如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想啥呢？那么入神。”

顾霜赞道：“许久没来，你屋里的陈设愈发奢华考究了，看到大哥哥对你宠爱有加，我打心底里替你高兴。”

余心如脸色淡下来，不想提那个晦气的男人。

顾霜不明所以，只端起茶喝了两口。

门外仆妇来禀：“夫人，饭已备好，是否要摆?”

余心如点头，众人忙碌起来，传菜摆饭，席间，余心如一边亲手替顾霜夹菜，一边构思着等会儿的托词，二人相顾无言。

饭毕，顾霜见气氛有点过于安静，正准备起身告辞，余心如终于开口，摈退了左右，拉着顾霜坐下，小声且郑重地说了一句：

“放我走。”

顾霜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余心如继续给油：

“我已心有所属，嫁给大公子实非所愿，三个月的日夜煎熬，已经让我无法忍耐，霜儿，我求你，放我走。你哥哥自有高门淑女来配，不缺我一个，何必定要空留下我，错付一生呢？”

顾霜感觉自己大脑CPU都烧坏了：“可是哥哥待你不薄啊，府里衣食无忧，奴婢成群，你真的要离开他么？”

余心如郑重答：“这是他给的，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自由，是离开这儿，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见任何我想见的人。回到属于我的圈子，陪伴我熟悉且眷恋的人，过一辈子我熟悉且难以割舍的日子。那样我才会踏实，才会舒服。”

顾霜不明所以：“什么是你熟悉的日子?等你在这儿待久了，这儿也会变成你熟悉的日子。”

余心如声嘶力竭激动反驳：“不，你不懂，这里的日子已经不仅仅是不熟悉了，对我而言它已经算得上是和我的理念背道而驰。我认为违/法的一件事，在这里却极其合理，我希望对方在伤害我后得到制裁，但我却无能为力。在这里，我需要每时每刻都忍受我认为不对且不合理的事情和规则。”

顾霜迷茫不解地望着她：

“谁伤害了你？你制裁不了，哥哥可以替你去制裁。不合理的规则也都可以为你而改变。”

余心如心底在呐喊：就是你哥哥伤害了我！

但面上只敷衍一句：“没有谁。也不必为我而改变，我和这个地方只是观念对立，并不是非要融合不可，与其费那个功夫去改变这里，倒不如直接离开这里。一劳永逸，大家轻松。”

顾霜怔怔，半晌不语，似乎再找不到反驳和挽留的话语，讷讷地做出最后的争取：“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余心如点头：“是，我决定好了。”

顾霜伸手搂过余心如抱住，像是不舍的告别：“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