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过后,陆之瑶便和云娘一道回了“窈窕阁”。
“真的是好吓人呐!”云娘立在柜台后,边费劲巴力地扒拉着算盘珠子,边对正在打扫的陆之瑶道,“良牧署何时有过如此恐怖之事。”
陆之瑶停下来抻了抻腰:“依我看,最吓人的是那畜生来无影去无踪,至今还未有活人和它照过面。”
“其实还有更吓人的。”云娘将算盘往前一推。
“啥?”陆之瑶愕然。
“这个月若再接不到客人,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我等下就去街上发传单。”
“就你前几日写的那些纸?拿过来让我拜读一下!”
陆之瑶将传单拿给云娘过目。
只见纸分了两部分。上半部是图,左侧画一体型肥硕的娘子,中间一个箭头,箭头指向右侧一凸凹有致的娘子;下半部则是字,“天下娘子乞巧乐,肥肉吨吨绝不可,苗条多姿轻易得,速来棋盘窈窕阁。”
“你……你一手策划的?”云娘目瞪狗呆。
“当然!”陆之瑶拿过云娘手上的那张传单,小心翼翼与其他传单放在一起,“我这是为几个月后的乞巧节预热。我出去干活了。”
“真是‘才华横溢’呢……”云娘喃喃自语。
自打陆之瑶出了“窈窕阁”的门,一双阴鸷的眼睛便始终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拿着那摞传单来到棋盘街最为繁华的入口处,碰到娘子便将传单递过去,也不论那人是胖是瘦,年纪长还是幼,兹是看起来生活还不错的娘子,她都要给人家来上一张。
不出一个时辰,陆之瑶手上的传单就发完了。
回了“窈窕阁”,却见几个工匠模样的人正在叮叮当当敲着窗户。
“云姨,刚不是说再不来客人便要喝西北风吗?怎还有闲钱找人修理窗户?再说窗户只是有些吱呀作响,也不影响使用罢?”陆之瑶疑惑。
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负责咱们棋盘街的典吏刚刚来过了,说雨季将至,街里免费给商铺加固门窗呢!”
“还有这等好事。”陆之瑶嘟囔着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入夜,整个京城都静悄悄的,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纵使是城里最热闹的街巷之一的棋盘街,此时也安静得如一潭深水。
丑时刚过,陆之瑶便被一阵刺鼻的气味呛醒,一顿压抑不住的狂咳之后,她才发现店里已是浓烟滚滚。
顾不得其他,她冲出房门去喊云娘。
云娘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走廊里烟雾弥漫,两旁的构造看得不很真切。
陆之瑶又返回自己房间,顺手抄了两方巾帕,幸而睡前懒得倒的净手盆内还有半盆水,便用水浸湿了帕子捂住口鼻又冲了出去。
将云娘喊醒后,陆之瑶将一条湿帕子分给她,拉着她往楼下跑。
一楼更是火光冲天。
二人刚下了楼,就听得一声巨响,楼梯便轰隆隆的塌了。
好容易跑到最近的一扇窗户旁,可二人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窗户还是纹丝不动。
再推边上的那扇,说也奇怪,平日里风大一点就被刮的呼扇乱响窗框,此时却仿佛铁板一般,任凭二人推拉捶踹,仍是无动于衷。
陆之瑶脑中突然闪过下午那几个工匠加固门窗的画面,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只怕是自己或者云娘被什么人盯上了!
可她俩不过区区两个养户家的娘子,生意红火时没被人惦记,现在铺子穷得叮当响,怎反倒要遭歹人陷害?!
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跑出去保命才是真。
云娘已经被呛得站不起来了,瘫坐在墙边,意识涣散。陆之瑶凭着仅存的一丝清醒,仍在继续摸索着打开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