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让你走!你是听不懂话么?!陈吉顺!把宋玉带走!”
谢燕昭烦躁地一拳砸在床侧,丝毫不再掩饰眼中的烦闷和暴虐,面对宋玉,他眼底逐渐泛起赤红色的水雾。
宋玉指甲死死掐进掌心的肉里,站着没动,陈吉顺也在一旁猫着不敢出声。
房中只听到谢燕昭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他的情绪终于平息下来,他将头转到床里侧,语气里流淌着潮湿的压抑,一字一顿缓慢开口:
“别拿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宋玉闻言,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
可纵然她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喉咙生疼,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痛得不能呼吸。
她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才拼着极大地冷静来到床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
“陈吉顺说的,可都是真的?”
屋中安静得仿佛一潭死水,谢燕昭趴在那里,整个人都很安静,平静的几乎像是睡着了。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头看她。
他的眼角泛红,眼里尽是祈求之色,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阖上了眸子,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
“你可以,别问了吗?”
宋玉还想要开口,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赶在她之前说:
“帮你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会这样,这一切与你无关,况且张院判也说这腿只是有可能废了,你不用自责。若是没什么事,你便回去吧,往后——希望许温言能好好对你。”
谢燕昭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宋玉的眼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谢燕昭背上的伤口,可手才刚刚举起,却又颤抖着放了下去。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她懂。
她懂谢燕昭有多热爱骑射,她也懂谢燕昭玩世不恭的假象之下有多少折不断的傲骨。
他曾与她月下畅饮,说他将来想像外祖父一样做一个名震四海的大将军,他生命里全部的光都在马背和弓箭上。
少年郎这十九年一直都是倨傲而炽热的,鲜衣怒马过长街,满楼红袖招。
可如今突然说他腿废了,说他这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
莫说他受不了,就连宋玉都无法接受。
“燕——”
“宋玉,我求求你,走吧!”
谢燕昭狼狈地别开眼,枕头上却蓦得多出一小片被水泅湿的深色,他尽量挺直脊骨,维持着所剩无几的自尊,近乎哀求道:
“别看这样的我。”
他的声音很轻,声线也还算平稳,可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凌迟,将她的整个灵魂都撕扯到破碎淋漓。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牙齿咬着舌尖,疼痛让她获得短暂的理智,她痛得嗓音都变得嘶哑,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你的腿,定能治好的。”
谢燕昭默不作声,宋玉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之人,而后如行尸走肉般被陈吉顺送出府。
周遭的景色变得格外恍惚,月光也仿佛比冬日的白雪还要冰冷。
直到坐进马车,宋玉才咬着指节呜咽出声。
悔意与心疼铺天盖地朝她砸来,同谢燕昭相识起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一一闪过,她捂着胸口,疼得蜷缩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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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吉顺回到房间的时候,谢燕昭还维持着他们走时的样子。
陈吉顺搓了搓手,慢腾腾上前,轻声唤他:
“主子,宋姑娘送回去了,她回去后,情绪恢复了些,不过我还是按照您的吩咐,派人看着她了。”
半晌,谢燕昭才淡淡“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