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没有马车。
等她目送许温言离开,再步行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侯府门口房檐下的两盏羊角宫灯,在地上投出两个圆形的黄色光影,亮光顺着光影边缘在地上一圈圈晕染开来,一直延伸到宋玉脚前一寸。
她面色窘迫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指甲掐进掌心,脚尖局促地并在一起。
她很少主动上定安侯府来,更遑论是在她说出与他各不相干这句话之后又出尔反尔的找上门来。
可方才那一瞬间,站在许温言面前,夕阳投在他干净平整的月白色衣袍上,她却只想瞧一瞧谢燕昭血淋淋的伤口。
夜晚的风有几分凉意,地上圆形的光影轻轻晃了晃,宋玉的鞋尖被照得忽明忽暗。
四下里一片静默,唯有头上孤冷月色,和身后寂寂长街。
适才她鼓足勇气,敲响侯府大门,可门房只看了她一眼,便推说世子今日不见客,之后冷漠地将门关了。
甚至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夜色渐沉,宋玉又在府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远处悠悠的打更声钻入耳中,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无声苦笑。
罢了,侯府高门,她这种升斗小民本就是连门槛都没资格跨入的。
她拢了下衣襟,轻叹一声,踩着如霜月色离开。
然而她才刚转过身,侯府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玉猛地回头,待看清出来之人时,她眼底才刚燃起的光亮又瞬间暗了下去。
“宋玉?你怎么不进去?”
赵时庆最先看见门口之人,忍不住问道。
可话才脱口而出,他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了嘴。
倒是一旁的孙方冷冷瞅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
“怎的不进去?她一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脸面进去?”
宋玉眸光轻颤,垂着头没说话,潮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对着那几人略一福礼,逃避一样匆忙转身。
“等等!”
一道清亮的女声叫住了她,宋玉这才看清叫住她的是方才一直站在孙方身侧的黄衣女子。
那女子上前一步,视线在宋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捂着唇娇声笑了起来:
“你便是宋玉?”
宋玉不自觉轻轻蹙了下眉,本不欲理她,却听那姑娘接着对孙方道:
“孙二,快过来对宋姑娘道歉!谁准许你这样对一个姑娘家说话的?”
宋玉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几分跋扈的姑娘竟会替她说话。
而孙方显然对于她十分迁就,本来看向宋玉的目光还有几分愤恨,可那女子一说话,他立刻收敛了神情,磨磨蹭蹭过来不轻不重地对宋玉道了歉。
“你瞧宋姑娘发梢都沾了水汽,定是在门口站了许久,想必她也是关心表哥的,你们还不去让门房将人请进去!”
孙方:“可……”
那黄衣姑娘听他顶嘴,立刻双手叉腰,秀眉一竖,不悦道:
“可什么可?你再磨叽,明儿个我便不与你一道去听戏了。再说,这么晚了,你当真忍心看着她一个小姑娘摸黑走回去吗?”
宋玉瞧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看她的年纪明明比她还小一些,居然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她是小姑娘。
况且这姑娘就连生气的神情也那般娇俏,宋玉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刚准备上前对她感谢,陈吉顺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哎哟,几位主子还没走呢?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说着他下了台阶,朝几人走近了两步,好似这才看到宋玉一般,吃惊道:
“宋姑娘也在呢?”
“罢了,既然你来了,我们这便走了。”
黄衣姑娘摆了摆手,一面拉着孙方朝马车旁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