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绾和顾衢再见则是一年之后。
又是姜老夫人大寿,只不过,这一年朝中风云突变,齐帝无故暴毙,新帝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国都全然换了一番气象。
这一年,齐国都城上空烟波诡谲,无形的朝堂争斗腥风血雨不断,最惹人议论的便是沈家的落末。
沈毓婉的老爹沈益年苦心经营数十载,不曾想一朝站错队,成了新帝登基以后,立威开刀的第一人。
从当朝首辅,到削官罢职,沈父心有愤懑又无计可施,整日在沈毓婉耳边怨念:
“什么擢升太史令,加授太师衔!统统狗屁!!可怜我沈某一生忠于朝堂,却落得如此下场!心寒呐!!”
“先帝,我不如,不如追随您而去啊——!!”
沈毓婉作为家中长女,此时便很孝心地送上一尺白绫。
沈益年看这自家女儿这孝出强大的架势,立刻闭嘴了。
未央宫宴,笙歌佳肴,热闹如旧。
沈毓婉送了贺礼,与众人短暂寒暄后,便只身一人来到后花园,看满池荷花开得正盛。
不远处的凉亭中,几名世家子弟在嬉闹。
她此行与其说是为姜老夫人贺寿,倒不如说是出来躲清闲。
如今她回到沈府,等着的便是赋闲在家的沈益年的劝婚碎碎念,沈毓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今日形势,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绾绾,为父怕是没能力再供养你了!”
“朝中二品以上官员之子,你随意挑,只要你看中!老父就是舍出这张脸不要,也要为你谋一桩好亲事!”
“不然!不然我对不起你早死的娘啊——!”
说着说着,他还挤出两滴眼泪,一副很不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毓婉不为所动,只因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便宜爹。
嘴上说的是为她找个好人家,实则是沈家失了势,想在朝中找到一颗大树傍身。
沈毓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从小受她爹贪财爱富的PUA,一过十八便都被沈益年“卖”进了权贵人家。
如今沈府遭难,大姐二姐家都受了牵连,于是,全部的指望就都落在了还不曾婚配的沈毓婉身上。
全家人磨破嘴皮的游说,沈毓婉不胜其烦,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地儿,却还是被人给打搅了。
“宴席之中不胜酒力,特来此处解酒,叨扰了。”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耳后响起。
沈毓绾回过头,便见一身着暗色官服的俊逸男子信步而来,腿上还黏着一位锦衣孩童。
待看清楚那人正是她的死对头顾衢时,沈毓绾顿觉整个荷花池都脏了,空气都被污染了。
再定晴一看,那黏着顾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弟。
“沈煜祁!!”
沈毓绾一声怒吼,彰显她这个做姐姐的权威,沈煜祁被吓得灰溜溜地从顾衢腿上下来,转而一头扎进沈毓绾怀里。
顾衢近来忙得很蒙,方才在酒席中,还被姜老夫人抓住灌了不少酒,隐隐有些醉意,让沈毓绾这么一吼,倒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沈毓绾许久,才想起这是曾与他有过一饭之缘,京中有名的败家之女沈毓绾。
顾衢顿觉大煞风景,转而看见瑟缩在她怀里的孩童,不假思索道:
“许久不见,没想到沈娘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毓绾:“…………”
“顾巡使?”
沈毓绾手里攥着一个大巴掌跃跃欲扇,翻了个白眼:“我竟忘了,而今是该称您一声顾监察了,敢问顾监察可是查案查得痴傻了?”
“你我上次一别,也不过一年时间,敢问我如何在一年之内生出这样大的孩子来?”
“沈娘子所言极是,”
顾衢在想朝中的一桩案子,此刻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