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着点呀!再不走怕是要迟到了。”
“小姐,马车已在院外候着了。”
“小姐,毕竟是姜老夫人撮合,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小阁楼内,少女端坐镜前,正啪啪往自己脸上打着脂粉。自她身侧,一左一右各跪着一名丫鬟,则在为她穿靴。
靴子是京中最有名的司制造,时下最流行的云头锦,鞋面处簪了几朵斜纹绒花,样式极为精致繁复。
只论做工,放眼全京城,恐怕也只有相府这样大家大业的才供得起。
穿好了鞋,沈毓绾略略抬袖,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对镜转了个圈,镜中人一身锦衣华服,素净的小脸略施粉黛,明眸如星,朱唇微抿,却是做了个“嗤”的表情。
随即她掐着一方绫罗锦帕,嗒嗒嗒下得阁楼,入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八个轿夫的稳力抬行下,风风火火地前去赴约。
“顾巡使,不好意思,久等了。”
二楼一间雅阁内,沈毓绾施施然落座,朝对面敷衍一笑。
空荡荡的桌上只摆了一只香炉,沈毓绾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想这顾二是个抠门到家的,等她这么久的功夫,连壶茶水都没点。
“不算久等,”
顾衢的目光从对面之人头上招摇的朱钗、金灿灿的首饰转向雍容华贵的衣裙,旋即幽幽开口道:“刚刚好半柱香时辰。”
“于沈娘子不消只是擦脂涂粉的功夫,于顾某怕是账目已经查过两本了。”
顾衢时间宝贵,此行本就是应付差事,只想速战速决,却不想等了她这么久,敢情是在涂脂抹粉大肆招摇。
视线一挪,便见这位沈大小姐带来的丫鬟春宝伺候在一旁,正替她扒白瓜子。
瓜子皮随扒随扔,主打的就是一个毫无素质。
这简直是刁主恶仆,都说相府千金是个败家之女,看来所言非虚。
顾衢在心里下了个论断:从她一身用度来看,果然奢靡无度,是个贪图享乐之人,且毫无时间观念。
沈毓绾懒懒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姜老夫人面子上,她压根就不会来,和这顾家老二吃饭,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时间观念。
这一切都归咎于半月前的皇长公主寿宴。
那一日,朝中大小官员协同子女纷纷前去祝寿。沈毓绾作为姜老夫人八竿子勉强能打着的皇家甥外孙女,自然也在席中。
原本好好的吃着流水席,不知是哪位缺了大德的非提议找几个小辈演伶儿戏。
沈毓绾很幸运地抽到芷阳夫人一角,扮演年轻时的姜老夫人,凤冠一戴,才发现和她牵手而立的那位“长陵君”不是别人,正是那挨千刀的铁公鸡顾衢!
沈毓绾忍着恶心,和他演了一出情深义重你侬我侬,倒是给姜老夫人感动个够呛。
宴席罢,姜老夫人把她和顾衢的拉到一起,非要给两人说合,再不济,也要接触接触,吃个饭,就算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回想起这事,沈毓绾怎么想怎么坑。
今日赴宴,她本就是随口客套两句,不曾想顾衢还蹬鼻子上脸了。
沈毓绾果断开口回击道:“早就听闻顾巡使一贯节俭,却不想在时间上竟也如此吝啬呢~”
顾衢生平又最讨厌不守时的人,听了这话后脸色便不是很好看。
沈毓绾继续输出:“顾巡使行踪如此诡秘,只身一人就来赴宴了,怎么衣服也不曾换件?”
言下之意是太上不了台面,出门也不带个随从,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破衣喽嗖就出来相亲。
其实顾衢出门前,府中管事岑婆特意叮嘱他要换一件衣服。
沈家好歹是皇亲国戚,这次相亲更是皇帝的表姐姜老夫人钦定的,成不成的也要重视一些。被他一口回绝了,踏出门槛时,顾衢还特意吩咐,今晚就不必为他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