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车厢里闷热黏潮。
姜念尔起了个大早,图省事儿便跟着送货的车一起去见见客户,这会儿有点犯恶心,还有点困。
司机跟她是老熟人了,咧嘴一笑:“咋了,晕车?”
“有点儿,昨晚上一点多才修完,厂里宿舍那个架子床硌死我了,没睡好。”姜念尔含了个薄荷片,歪头看窗外一闪而过的田野,“一会儿换我开吧,开车就不晕了。”
司机可不敢打这个马虎眼,赶紧拒绝:“咦,那可不敢。你照——”
“卧槽,你A1A2D?”
姜念尔收回驾照闭眼靠窗抿薄荷片:“到年限就增驾,去年年初才拿到。为了这个,特意换了死贵死贵的新助听器。”
司机很是新奇:“你是怎么着,以后还打算跑车?”
“……那倒也没有。就是前几年有些乌七八糟的人整我,啥活儿都不配合,我就挨样儿都学会了,车间里要吊要装要焊我都行,不管送货我就自己送,反正那会儿厂里有货车。”
姜念尔没细说,就叮嘱了一下一会儿换她开。
她没等着一会儿,刚闭眼眯了两分钟就听见司机一声粗骂,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砰”地一声巨响,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路边躺着了,老远地瞄见司机捂着脑袋在放三角牌和隔离锥,回来的时候还瘸着腿。
姜念尔头痛欲裂,身上又痛又麻,动了动发现并没有缺胳膊断腿,爬起来坐在路边看着那侧翻的货车以及那歪歪扭扭的护栏目瞪口呆,都撞成这样了,居然只是皮外伤?
司机颤颤巍巍地在她身边坐下,让了一支烟过来:“草他妈的,拐弯儿呢,有个傻逼突然别了一把!下雨天找啥刺激,草!咱们先是撞到了岩壁,甩了个圈冲向护栏翻了,差点掉下崖去!得亏拉了一车机器,没这10吨铁疙瘩压着,咱俩就完了!”
姜念尔猛抽一口烟咽进喉间压下砰砰狂跳的心:“回去上个香吧,雨大,车也这么凑巧得少,不然……”
不然就得上高速连环车祸的遇难者名单了。
余光里司机的手抖得厉害,叼着烟努力深呼吸:“交警十几分钟就能来,我,我打个电话。”
姜念尔一言不发地吞着烟听司机压着嗓子若无其事地拨通电话,还挤出了几分笑:“喂,媳妇儿,我到了。哎呀这破地方的饭店真坑,难吃死了。你明儿做个红烧肉,我回去好好吃一顿。”
“……儿子又赖床了?作业错了可多?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回去我打死他!闺女奶粉还有吗?别省着喝,妮儿都瘦了,四儿家闺女半岁就25斤,咱闺女……啊啊啊,好好,你说得对,闺女太胖了不好看,四儿家闺女没咱闺女好看。”
啰嗦几句其实也就两分钟时间,姜念尔吐出一口烟,感觉头又疼又晕,强撑着精神跟司机聊两句。
司机聊他老婆跟着他没享过福,房子刚付了首付,有奔头了。儿子调皮捣蛋成天惹他妈生气,回去他得好好教训他,也不想想当爹妈的都是为了啥。二胎闺女长得可好看了,他可不重男轻女,也得给闺女攒钱……
大意就是这些,助听器被甩掉了,夹在衣领上晃悠,她也懒得戴,司机嗡嗡半天,后面的话姜念尔压根就听不见了,头疼得厉害,眼睛也看不清楚,还恶心想吐,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前,她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的呼啸而来。
再睁开眼就是医院,她再次喜提脑震荡,司机无碍,货也没问题,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陈实收到信息时吓了个半死,电话那头的姜念尔还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就是脑震荡而已,一回生二回熟,下回直接走程序就成了。
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毛病,车祸还踏马想有下回?
脚不沾地地赶去把人接回家,陈实直接勒令她必须休息半个月,并义正言辞地提出了心中盘桓已久的想法。
“念念,换个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