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沈府的马车准时停在酒楼门口。
二楼雅间坐着一群庐陵来的文士,有凭窗时时看着外头情形的,立刻便发现了。
于是呼朋引伴,整理衣衫,兴高采烈地等着与许明月会面。
然而那辆马车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掀开帘。
马车内。
许明月将将要下车之时,忽然想起什么,对沈潜道:“你便不要等我了,先乘车回府,再将马车派来便是。”
沈潜却道:“天色不早,京中近日也不安稳。我放心不下娘子,就在车中候着。”
说完了,还微微偏头笑一笑,好像在说,“娘子放心去,不必在意我”。
许明月只得放下去撩帘子的手,思索片刻,又问他:“可带了食盒?”
沈潜想也没想,摇头:“无碍,我不饿。”
许明月眉间微蹙,再度试着劝他:“我只在酒楼待着,晚膳后便回府,不会有危险。”
沈潜垂了垂眼,片刻,低声道:“好,娘子去吧,我看着娘子进了酒楼便走。”
……
庐陵来的这群书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喜好四处游山玩水,外加结交四海名士。
到了京城,恰巧没了路费,又听闻此处有间书肆。
书肆掌柜是昔日名动金陵的才女,又刊印了一本有前任大学士作序的畅销书,更正巧仍在招揽能供稿的文士——据国子监中的熟人透露,润笔费给得还犹为大方。
于是便递了帖子,最要紧的是为了路费,但最好是还能与同许明月结交。
一行人怀揣着这样期待,终于等到雅间的门被人扣响。
而后小二将门打开,众人便瞧见了前头一袭素衣的许明月……
还有后头眼含笑意,却通身写满生人勿近的沈潜。
一众书生愣了愣,有眼力见的,瞄过沈潜身上那绣着仙鹤纹样的补服,心中一震。
许明月面色微有些愧意,解释道:“实在对不住,今日本该只我一人赴会,但来时半道出了些事故,一时也来不及先知会诸位。”
她说着,侧身让出沈潜:“这是我家夫君。”
众人便眼见沈潜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势骤然一敛,化作暖意融融。
他拱手作了一礼,道:“在下沈潜,叨扰了。今日来此只是放心不下我家娘子,诸位只当我不在便是。”
众人哪敢受他这一礼,赶紧手忙脚乱地回了礼,将人请进屋来。
雅间中气氛迟滞了一小会儿,毕竟书生的归宿都是卖与帝王家,见到未来的顶头上峰,总有些紧张。
但不一会儿,小二上了酒菜,雅间之中便再度热闹了起来。
许明月毕竟算是半个东道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于是很是热络地询问过了众人的名姓,一一记下来,又问他们来此之前的经历。
众人很快卸下心防,推杯换盏之间,好像彼此都是此生难得一逢的知己。
有人说到兴头上,就来给许明月敬酒。
许明月也听得兴起,朝那人笑了笑。
她就要接过酒杯之时,杯子却被一旁的沈潜夺去了。
他动作自然,语气也自然得很:“我家娘子不会饮酒,我来代她。”
敬酒的书生一怔,忙赔罪道自己不知。其实心里疑惑,听闻江南诗会十有八九都是许明月筹划的,她若不会饮酒,莫非次次曲水流觞都是以茶代酒?
许明月也有些无奈,她却不知道自己不会饮酒。
但沈潜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好笑着默认,又唤小二去取壶茶水来。
茶过三巡,闲谈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
最后定下来,庐陵这些文士在春分前都留在京城,吃穿用度由许氏书肆供给,作为交换,他们也要为书肆供一批可用的诗稿与文稿。
散场时,屋里热闹一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