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听出她话中的不对,追问:“我何时写了信来家里?”
侧夫人擦了擦两颊的泪,怒目瞪过来:“你还好意思装傻!几月前,傅家的遣退书前脚才到府上,后脚,你的信便到了!”
她说着,大声朝身后丫鬟道:“将那信取来!”
“老爷虽被你气得中了风,却攥着那信,怎么也不肯给我瞧。”
“若不是我掰开老爷的手,把信取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有这样好的手段!”
丫鬟将信取来,许明月看过了,手指渐渐将信纸捏紧。
这信上分明是她的字迹,但里头写的话,她却一句也不曾写下过。
——“凭临年纪尚轻,却囿于翰林院中编修一职,终日不得出宫便罢,也叫女儿困于后院……”
“……几月前赴宫宴时,曾与当朝首辅沈潜有一面之缘,后又每每在街市间偶遇。女儿几次试探,皆觉沈首辅于我有意……”
“……京中盛传凭临与淮南王府郡主有私,恰巧沈首辅也说愿迎女儿入门。女儿便求了一纸遣退书——约莫下月,便是女儿与沈首辅大婚之日,不能请父亲到场,只好修书一封,望父亲许可这门亲事……”
信纸几被揉碎,许明月只觉浑身发冷。
这一封信,不止字句,便是遣词造句,也和她平日的习惯别无二致。
如果父亲真的读过了这封信,那么侧夫人所说的话——他是被她气病的,还有他不愿再认她这个女儿——约莫也便是真的了。
是谁这样了解她?是谁写了这封信?沈潜派人往江南取婚书之时,父亲就是因为这封信,才答应得那样痛快吗?
她当时竟然还只以为他是心疼她遭人休弃,希望她早日再嫁个好人家。
侧夫人见她一时没再说话,面色也苍白下来,便趾高气昂道:“怎么?现在才知道理亏?”
一面再度支使着家丁们:“将人轰出去!就是嫁了首辅,也不能擅闯民宅不是?”
因为许明月没再下令,侍卫们也都不敢动手,只围作一圈,护在许明月身边。
家丁们得了主子的令,又见一群侍卫不敢拔剑,便都大起胆子来,挥着棍棒就要上前。
然而正在此时,大门外传来一声急喝:“我看谁敢动手!”
众人朝门外看去,就见身着官服的府尹跑了进来。
随后一众官兵也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将挡在许明月与侍卫们的前边。
府尹捋着长须,挤到了许明月旁边:“沈夫人——方才有侍卫跑来报信,说您在许家受了阻拦,沈大人放心不下,便派我来瞧瞧。您受委屈了。”
许明月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来,看过身旁好大的阵仗,不由又往门外瞧去,似乎期待此时那里再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府尹瞧见她眼神,了然一笑,又解释道:“沈首辅被公务绊住了,才不能亲自赶过来。他也心焦的紧,才听了侍卫的报信,便把我催过来了。”
他说完,目光转向对面的侧夫人:“沈夫人可是被这妇人冒犯了?可有下官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着,他抬了抬手。
对面的侧夫人之所以敢让家丁赶许明月走,就是见许明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虽然带了一群侍卫,但身边并没有做主的男子陪着。
她哪里知道,许明月不单单带了侍卫,还带了那个勾搭上的当朝首辅,更请了府尹来给她做靠山呢?
一众带刀的官兵凶神恶煞,似乎就等府尹的手落下。
侧夫人吓得面色惨白,一动也不能动。
许明月收回望着门口的视线,垂了垂眸:“不必。”
她再度看向侧夫人:“这封信,不是我写的。但父亲会误会,里头定然也有我的过错。我此番回来,本只是想拜一拜父亲,如今再添一点,也只是想在父亲灵前悔一悔过……”
她顿了顿,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