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心中也稍舒,微微笑起来。
早膳上桌,沈潜挥退了婢女,亲自为许明月布菜。
许明月自方才一遭,心中对沈潜仍有些愧意,于是笑纳好意,还不时为沈潜添菜。
用罢早膳,天色已然尽明。
日光透过镂空亭檐,一束束照进来。
沈潜半边身子本在阴影里,随着他走近许明月,也便走进了光里。
他抬眼,黝黑的眼中也洒入亮光。
许明月本只无心看着,忽然间福至心灵:“有了!”
沈潜被她难得的跳脱惊了一下,心中越发觉得她可爱,不由笑问:“有什么了?”
这一问,自己倒生出旁的心思,不自禁望了一眼许明月的腰身,却不敢叫人发现,又收回眼神。
许明月不知道他歪了的心思,只径自一面拍手一面道:“沈潜,沈潜。虽深潜于渊,而终有得见天光时——明昭,便拟此字,如何?”
她心中高兴,笑看沈潜,见沈潜也笑意盈盈,便以为他是满意这字。于是继续道:“那便定了。明昭。”
她看向沈潜,温声解释道:“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如今一片真心虽不能为人所知,来日却终有昭于天日之时。”
“这一字,也是我祝大人,真君子虽陷于泥塘,但终有一日能出淤泥而见天光。”
“出淤泥而见天光。”沈潜重复了一句,心中软成一片云,不由喃喃,“明昭,明昭。”
明昭,若是说与朝中同僚听,怕是要惊起一片浪,纷纷议说他哪里配得上这字。
可明月拟这字,便是觉得此字与他相配。
沈潜止不住微笑,只觉这日头暖意洋洋,好不可爱。
许明月也随他一同看日头。看了一阵,觉出不对:“明昭,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也不必沈潜答了,她有些懊恼道:“天色尽明,总之不早了。怪我话多,误了事。”
沈潜听她念着,了然,她这是看见天色,怕他误了早朝。
她哪里知道,朝中遍布他的耳目爪牙,自会将朝务传达给他,早朝去与不去,对他而言没有区别。不去,反倒能好好休息,免受起早贪黑、顶风冒雪之苦。
然而许明月关心的神情,实在太像敦促自家夫君上朝的妻子。沈潜心中充盈,只觉若能日日如此,要他起早贪黑、顶风冒雪又如何?
他含笑道:“娘子莫急,我这便去了。”
许明月送他几步:“冬日地面湿滑,莫要心急,路上小心。”
沈潜走过池中小径,又回头望一眼,见许明月目光温柔而专注,恰如几年前江南初见。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要将这目光永远留在自己身上。到如今,总算能得偿所愿。
只是还有一人……
“傅凭临。”他沉吟,走过院落时,被一茬未修剪得当的枯枝拦了去路。
小厮战栗上前去裁。
他虚虚抬手止住,伸手,将那枯枝折了下来。
“啪”的一声,倒很悦耳。
他似乎被取悦,笑着将它递给小厮,吩咐“烧了”。
小厮接过枯枝,疾步离去。跑动时扬起耳旁风声,风声里似有主子的喃喃自语:“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