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谢羡接上她的话:“除非替你抄书的人于书法一道比肩魏敏,陈先生或许看不出来。”
“陈先生当是确实如此对我说的。”
见谢羡面上没有半点惊讶,她问:“你早便这么想了?”
谢羡微微颔首,当时知晓此案时他便心存疑虑,姜启辰虽然蠢,却不至于蠢到将把柄主动落在魏敏手中的地步,直到他见了魏敏的字才恍然。
他和姜启辰联系时留下的亲笔书信确实是没了,但魏敏却偏巧有能力再天衣无缝地复刻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苦心找那些伪造的书信?”
“公主,”谢羡放低了声音:“这世间既没有了另一份魏敏与二皇子来往的书信,也没有比魏敏书法再好的人了,假与真已然无异了。”
姜宁玉默然,若有所思地盯着谢羡翻看魏敏过手过的文书书信。
半晌,她道:“偌大个燕国,魏敏复刻的书信就那薄薄的一沓,如同水藏于海,若是自行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谢羡搁下文书:“公主以为呢?”
“信是魏敏藏的,他如今还好生生活着呢,何必舍近求远?”
“公主是早想好了要亲自去问魏敏?”
姜宁玉毫不避讳地点头:“我本想着此事可以先放放,等从我从南境回来再说,正好也能让姜启辰先自乱阵脚,多漏谢破绽。”
“但如今……”她话语微顿:“如今这信既然是假的,此事自是越早解决越好,免得横生枝节。”
“公主说的是。”
姜宁玉一刻不停地站起:“今日便去。”
·
廷尉府大牢。
谢羡递上廷尉晁满的手令后,狱卒点头哈腰地打开廷尉府大门,殷勤道:“不知两位贵人今日来看哪位犯人?”
姜宁玉不好让人看见与谢羡同进同出,带了帷帽跟在谢羡身后。
“原军械监的官员魏敏。”谢羡道。
“请随小人来。”
狱卒带着二人朝大牢最深处走去,这是姜宁玉第三回进廷尉大牢,第一次是前世见陆绪,第二次是来见陈端良。
三人同样都是重犯,关在同一片地方,姜宁玉走的几乎算是轻车熟路。
“就是这里了。”狱卒带着二人停在一处牢门,摸出钥匙打开了门,临走前道:“二位贵人与犯人谈完后可自行出来。”
隔着生锈的铁栏杆,姜宁玉看见一个穿着囚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窝在土床上睡觉。
顾及谢羡喜净的性子,姜宁玉让他等在外面,独自踏进了牢房。
“魏大人。”
随着她的声音,魏敏缓慢地翻过身,看见面前站着的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与昏暗监牢格格不入的明艳而漂亮的面容。
“公主?”魏敏声音沙哑而惊异,瞧见牢房外站着的谢羡后,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讶然慢慢平静下来,微讽道:“谢大人想知道什么,怎么还要公主来问?”
“是我有事问你。”姜宁玉定定望着他,目光沉静:“魏大人应当已经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
魏敏兴味索然地垂下眼帘:“公主请回吧,在下什么都不会说的。”
姜宁玉开门见山道:“我查过你。”
魏敏微抬眼眸:“哦?”
“你与姜启辰狼狈为奸做下祸事,是为财,却又不只是为财,”姜宁玉顿了顿,缓声道:“你与你夫人少年夫妻,患难与共感情深厚,你们诞有一子,本来家中和睦喜乐,但你的妻子三年前得了怪病,其中所需的一味药材只有西域有,贵逾黄金,不过一年多便将用尽了你家中数十年的积蓄,为了为夫人治病你答应了姜启辰的请求,与他里应外合,也是在同年冬日,你的独子不慎落水溺亡。”
“你兵行险着,不计代价,本图的是一家团圆,不想三年后妻与子皆亡,独独剩下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