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多睡一会儿的,他清晨能毫无忌惮睡觉的时间本就不多,不应该迁怒于他将他喊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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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羡被困在了一个他已经许久未做过的梦里,梦中红绸如盖,红低金纹的却扇后是姜宁玉上喜妆后明艳秾丽的眉眼,他与身着嫁衣的姜宁玉饮合卺酒。
紧接着姜宁玉中毒而亡,吐出的血甚至溅在他的眼角。
他再一次因为这个做了多次的噩梦而惊醒,猛然坐了起来。
半抱着他安静读书的姜宁玉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打掉了手中的书,偏头看见他正满眼惊惧地盯着自己,额上不断地往外冒着细汗。
“怎么吓成这样,梦到了什么?”姜宁玉找了张手帕为他拭汗。
谢羡尚未从惊恐中醒来,略显笨拙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活人温热的触感从手指漫延至心口,令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了下来。
见他面色惨白如纸,姜宁玉忧心摸上他的额:“身体可有不舒服?”
谢羡没有回答,神色稍稍放松了下来,接着重新倒在她的腿上,手臂环住她的腰缓缓收紧,将脸埋进了她怀中。
姜宁玉方才没有摸见他发烧,安心了许多,柔声问:“方才姣蓝送了她新做的糕点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谢羡抱着她并不答话。
“你要还是困的话回卧房去睡吧,好好睡一觉,躺的不舒服睡着时容易梦魇。”
谢羡因为方才的梦尚心有余悸,闷声闷气道:“不困了。”
“好,”姜宁玉纵容地轻抚在他的背上,道:“那谢大人快些醒醒神,将桌案上的公文处理了。”
“我想听公主念书。”
姜宁玉本来便要背文章,方才怕打扰谢羡睡觉并未念出声,如今他这样说倒是遂了她的意,是以,姜宁玉缓声将正在读的书念了出来。
一篇文章念完,再垂眸,谢羡正盯着她看,脸色好了许多。
“不困了就起来吧。”
倒不是姜宁玉非要催他,而是她的腿被谢羡压了近半个时辰,已然完全没了知觉,需要起来活动放松片刻。
谢羡似乎也察觉到了,乖乖直起身,瞧见了放在自己的面前的桃花形状的糕点。
“多少吃点东西。”姜宁玉边叮嘱边艰难地站起来,走了两步。
谢羡垂眸,听话地捏起一块桃花糕吃。
绕着书房走了两圈后,姜宁玉重新坐了下来。
谢羡并不喜甜,吃了两块后便不肯再吃了,随手放在一旁,倒了茶水喝,喝完茶,他垂眸将手放在姜宁玉的腿上,歉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真的会睡过去。”
姜宁玉摇摇头没在意,她从小便有跟着舅舅习武,这点腿麻尚是她可承受的,她要是真的受不了,早将谢羡拎起来了。
看见谢羡桌案上小山一样高的文书,她随手拎起来一本:“你们御史台真有这么多公务?”
她说着,顺手翻开看见文书,其中细致地记录了兵器锻造情况,其字体行云流水,落笔如烟的同时又坚韧有力。
姜宁玉被这一手好字惊艳住,良久才回神:“这是?”
“是魏敏平日里往来的书信。”谢羡解释道:“他给二皇子的信中写到将二皇子与他来往的书信交给一名小仆带走了,那小仆到现在没丝毫消息,我便想着看看他平时往来的书信中有无端倪。”
“魏敏这一手字……”姜宁玉嗟叹:“当真是好字,怪不得陈先生教我那会儿,说我字丑的时候夸魏敏算得上当今书法第一大家,这手字确实出彩。”
谢羡嘴唇翕动,看着她翻看魏敏的书信欲言又止。
接连看了两本魏敏亲手书写的文书,姜宁玉忽而手一顿,眸光微凝。
良久,她缓缓转头望向谢羡:“陈先生还曾警告我,说罚我抄的字他都会一页一页仔细看的,让我不要偷奸耍滑找旁人代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