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坐在床边,听着自己缓慢的呼吸声,经过几个月的打磨,原本已心境如水,此刻新房内处处喜庆,却无一处顺眼。
片刻后,房门开了,一身型清瘦的男子跨门而入。
南溟上下皆尊鹤为圣物,辟轩此刻穿着喜袍,墨色为底,绣鹤衔着金色的千岁兰展翅欲飞,整个人气韵清贵,目光落到对方脸上,面容清俊,眉眼疏淡,比传闻中的病痨鬼好上十倍。
四目相对,后者一愣,微微站定后对紧跟在身后但还未进门的人道:“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此话一出,不仅柳山意外,外头端着合卺酒的宫人也为难,他便说:“本王今日招待宾客已饮了酒,再喝便过了,你去端两杯茶来。”
说罢,男人独自走近,目光不轻不重落到柳山的手边,她不明所以跟着一看,这才惊觉,方才被沈怜稚揭下的盖头并没有再盖回去,若叫王府中的宫人瞧见,只会生出许多口舌来。
礼数已失,再补救反而被动,好在辟轩并没有说什么,脱下外袍后作势要往里间走。
“殿下……”柳山不由疑惑。
后者微微一笑:“公主舟车劳顿,这两日大婚仪式又极为繁琐,想必已十分疲惫,不如除去钗镮,早早歇息吧。”
男人的声音温润,和刚才在宫外提醒她时的嗓音虽相似,却到底不同。
他这样说了,也并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柳山只得自己坐到梳妆台前,一点点卸下头饰,再脱掉厚重的喜服。
这般不紧不慢地弄完,辟轩也刚好回来,眉和鬓边微湿,比方才的颜色更鲜明。
门外宫人道:“王爷,茶来了。”
“进来吧。”辟轩道。
一年轻宫人便小心翼翼端茶进来,另一年岁大点的恭敬将茶给两人奉上,柳山浅饮一口,辟轩主动接过她手里茶杯放回托盘,宫人不敢再多说别的,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房中重归清静,男人笑看向她问:“公主习惯睡内侧还是外侧?”
柳山抿唇,错身准备去洗漱,低眉顺眼回道:“依殿下的习惯来便好。”
辟轩也不客套,待柳山素着脸回到梳妆台前取面脂搽脸时,对方已安稳躺在床外侧。
他单手撑着头静静看了一会儿,道:“公主果然如传闻那般风华无双,想必在大梁,定有许多翩翩公子仰慕非常。”
此人性格不仅不认生,竟还有些奔放。
“殿下过誉了,但凡女子处在妾身的位置,再加些许姿色,五分也能说成七分”她说着还笑了笑,“若无颜色,便说端庄雅静、气韵独绝,无论如何,外头的传言也不会差的。”
说罢,女子起身慢慢行至床边,迈步时薄薄的寝衣轻晃,露出细腻如玉的双足,“殿下,咱们这就要歇下了吗?”她敛了眼神,神情温驯无害。
“是,本王乏得厉害,”辟轩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声音里含着暧昧,“明日还要进宫拜见父王母后,得赶早。”
柳山单腿贵在床边,原本都已经顺着他的力道要贴过去,闻言动作一僵,抬头露出褪去七分媚色的眼睛:“赶早?”
“若去迟了,恐会被怪罪,穿出去也不好。”
柳山轻轻挣开他的手,咬着唇:“殿下不喜欢妾身?”
“第一眼便心生喜欢,”辟轩回道,随即叹了口气,“可惜啊,无福消受。”
话出口,帐外烛火一闪,明暗一瞬,两人皆在对方看到了深不可测的野心。
柳山须得端住,辟轩是地头蛇,自然要体贴地先开口:“但凡出生皇家,皆逃不开一个权字,公主嫁入南泯定非自愿。”
见她依旧不说话,他继续道:“你我二人不若结伴而行,做盟友如何?”
良久,柳山笑了笑:“殿下竟愿和一枚弃子合作?”
“旁人道你是弃子,我却知道并非如此。
“为何?”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