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雨势渐停,入了秋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蝉鸣声几欲消失,徒留被秋雨摧残后的几声寥寥哀鸣。
火焰在堆砌起来的小坑里冉冉升起,衣衣和家人吃过晚饭,在院子里烤火。
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愈行愈近,大老远便能听到五婶婶中气十足的声音。
“四哥四嫂、衣衣、兰小子,看这是谁来了?”
谢姊衣抬头看去,阿爹的五弟妹,也就是她的五婶婶,正搀着祖母慢慢走来。
谢老四和杨氏起身相迎,衣衣牵着谢兰跟在后头。
谢老四上头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再有一个弟弟,便是五叔父。
叔父为人老实,只是娶的这个五婶婶梁氏,尖酸刻薄,心术不正,不是个好相与的。
果然,刚将人迎进院里,一家人屁股还未坐稳,梁氏已经盯上了谢姊衣,目光像是打量货物一般打量她。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衣衣已经长得这般讨喜了。”
杨氏端了一壶热米酒与一大碗地里收来的花生来,递给梁氏和祖母。
“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热米酒暖身,也喝不醉人,阿娘和五弟妹可别嫌弃。”
谢姊衣拉着谢兰给祖母问好,祖母笑容慈祥,只是老人家看起来却像是有心事。
谢老四道:“弟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梁氏哎呦一声,突然搬着凳子坐到谢姊衣旁边,拉着她的手眯着眼笑:“恭喜老四呀!”
杨氏与谢老四对视一眼,不解道:“弟妹这话是何意?”
梁氏笑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衣衣,先说了祖母的事情。
“母亲今日老念叨着想见老四,我想着母亲是该马上得到四哥这边来了,就顺便将母亲送到你们这里来了。”
谢姊衣将手抽出来,给谢兰倒了一杯米酒。
祖父于前几年去了,独留祖母一个人在世上,由她膝下的六个儿女轮着照看,算日子,是该轮到自己家了。
谢老四道:“应该的,既然阿娘想着我,便与我住下罢。”
梁氏见谢老四应下后,才说了所谓的喜事。
“这不是,姜明氏与我交好,他家那个做官的亲戚家,有个公子,如今也有十三了,说是得了卦,将来必有所为,但须得有个童养媳养在身边,才能留得住运。”
谢姊衣心下一跳,梁氏想叫她去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再说这姜家是找的哪个招摇撞骗的神棍算得卦,这都信。
她看向阿爹阿娘,果然见他们脸上笑意已经淡去。
梁氏继续道:“我瞧咱们家衣衣小小年纪容貌极好,品性也好,那家人一出手就是三十吊钱,不如,四哥四嫂让我将衣衣带去,让人相看相看,若选上了,留在那府里,不跟那千金小姐似的,若大些,往最坏里打算也能抬个姨娘,不是一生都有着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