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架不住左邻右舍的娘子们喜欢我啊!那时候我溜出家门去转一圈儿,没一趟是空手回去的,一兜子果子点心,全是妇人们心疼我给的——笑脸嘴甜会来事儿,那是我打小练就的拿手本事,您往后同我一块儿,错不了。”
真好啊,平实的温情,总能慢慢抚平这些年落下的心伤,出宫去,回到人间烟火里,她大约也能回复成一个正常人。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千扬没同西兰畅想多久,就叫女使上前来打断了。
“娘娘,圣人娘娘亲自来迎您去咸宁殿,此刻已经快到延和门上了。”
除夕夜的宫宴还是摆在咸宁殿,给祖宗上香千扬没资格,可晚上假假是个家宴,她而今在风口浪尖儿上,没可能再推诿不去。
时辰还早,千扬本打算慢慢来,没想到圣人亲自来逮她。
西兰“咦”了声,面色古怪,“圣人娘娘几时同您有交情了?这是个什么说法。”
千扬说知道了,略整衣裙,携宫人上殿门口去迎皇后仪驾。
皇后是范家人,太后亲侄女儿,千扬天然对她带着戒备,这些年宁可叫人说没规矩,也不愿挨近了去做面子上的礼数。
所以要说交情,肯定是没有的,就连单独打照面的交往,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千扬摸不准皇后今日来意,谁知皇后见了她,竟很客气,见过礼后温声叫起,又亲自携过她的手往殿里走,“才人这一向服侍官家辛劳,晚上有宫宴,我便来顺道瞧瞧你,正好也能一块儿作伴上咸宁殿去。”
千扬心里头狐疑极了,面上只能恭谨,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请皇后在正殿稍待,自己去换身衣裳。
结果皇后一盏茶还没喝完呢,便见她从寝殿出来了,一身不咸不淡的褐色罗镶花边大袖,外头罩浅一色的袄褂,襟领处一圈儿风毛出得顺溜。
皇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张才人。这身衣裳颜色暗,挑人,宫里头鲜少有女孩儿愿意穿,可张才人不在意,鬓发间也没有多余的首饰,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
可即便是漫不经心,张才人往那儿一立,便是一段旖旎风致,抬眸一掠,皎皎清芒直叫人晃神。
怪道她不挑衣裳,再黯淡的衣裳叫她一衬,都只显出一股子内敛的隆重。
皇后同官家结发夫妻,四五年的相处,不论感情如何,好歹相敬如宾,她多少也摸到些官家的秉性。皇后原以为官家在女色上看得淡,是少年天子在江山间有大志向,自然没心思放在内廷上。
可今日见了张才人在知道,原来不是,只是寻常颜色,实在入不了官家的眼罢了。
她站起身来,朝千扬一笑,说走吧,“咸宁殿过去不远,白日里我站乏了,想散一散,才人愿意陪我走走么?”
千扬心中疑虑更盛,也不可能说不愿意,只好随着皇后,一前一后出了延和门,走进将尽的暮色中。
皇后示意随侍的女使去后头跟着仪仗队伍,身边只留了千扬一个。
这指定是有要紧话了,千扬垂目随行,静等着见真章。皇后也不同她绕弯子,开口便语出惊人,“我来是要提醒才人一声,太后娘娘要对付你,你自己留心。”
千扬却很淡定,闻言也只是眉头一轩。太后要对付她,这不奇怪,太后她老人家有一万个由头看她不顺眼,她早领会过了,可她的亲侄女来同她漏风声,这倒更叫千扬惊诧。
“太后的打算,圣人为何要告诉我?”
皇后听她先问这话,而不问太后要怎么对付她,就知道张才人轻敌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别不当回事。太后娘娘......不是小打小闹,她是要你的性命。”
皇后拿余光瞧了眼张才人,见她平波无澜的神色终于划开了道口子,也有些惘然,“你别疑我。我虽然姓范,知道自己肩上担着宗族上下寄付的责任,可也不想赤条条地伤人性命,是以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知会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