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3)

来侍奉,随你在东宫、在朝云殿过闲适日子,还嘱咐人照应你,免得阖宫有谁给你不痛快受。”

“张才人,朕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吧?”官家终于收不住气性,一手捏成拳,在案上敲得笃笃响,“事已至此,你究竟想怎样?是要朕废了你的位分、逐出宫去道观修行,你才满意吗?”

君王之怒,等闲不好消受,尤其官家惯常和颜悦色,骤然发怒,更叫人惊恐。殿上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独独张才人,只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好,“官家若肯这么办,那是官家仁慈,我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她答应得从容,天子盛怒在她眼里和不存在似的。官家被她气得倒仰,怔了瞬后“啪”地一拍桌案,“爱去哪儿去哪儿!朕从不勉强人。回了圣人,明儿个就给朕滚出宫去!”

张才人没料想今日还能有这样的际遇,新晋宫嫔没脑子的一通操作,竟成东风,顺顺当当送她离宫。她才要领谢皇恩,官家身后的内官大着胆子出声儿,赶在她前头,期期艾艾连声唤官家,“官家,使,使不得啊......太后,太后娘娘那儿......”

官家叫内官一提点,立刻明白此事不好办。无缘无故放宫嫔出去?没这个道理,真要开了这口子,宫规法度全乱了套。何况张才人这号人物,在太后那里一向特殊......

说说气话罢了,官家心知不能真打发张才人离宫,却还要犟着嘴给自己挣面子,一眼朝那内官横过去,“有什么使不得的?朕还做不了主了?就让她走!朕一味退让这么多年,处处赔着小心,到头来还叫人记恨上了?朕不做那冤大头!”

内官在心中叫苦,一边还有些纳闷儿,官家素有仁名,对待内廷妃嫔,更是宽容而客气,客气得甚至过了头,多少有些疏离,断没有拍桌子红脸的时候。与这位张才人呢,明明一年都说不上一句话,按说俩人极不熟,怎么今日一见,倒和积年宿敌般,眨眼的光景,就吵到要废位分离宫的份儿上?真是离了大谱。

官家年少气盛,气头上定是劝不动了,内官只好朝张才人使眼色,“娘娘今日受了气,心中一时不快,也是有的,可您有气,也不至于朝官家头上撒呀......官家晌午听说了朝云殿的遭遇,可上心了,当即就将那起子没眼色的人处置了,又絮絮问娘娘可有受惊、要不要传太医来看——多大的情分啊!您要实在不痛快,回头臣定命内侍省严加惩治罪魁祸首,可您若因此恼了官家,岂不是正中那些阴险小人下怀么!”

本朝的例,内官皆有品,对上可以自称“臣”,也不乏以中使身份插手朝中机要的先例,但凡得脸,手中都是有实权的。日常跟在官家身侧的这位内官叫潘居良,领内侍丞的三品衔儿,外朝大夫见了都得行礼,客气喊一声“潘丞”。

潘居良这么号人物,费心替张才人找台阶下,可张才人却不领情,并不搭理他的话茬。

潘居良急得脑门儿冒汗——真那么僵持下去,且有的闹......

这当口,尚食局的人端了茶点上来,抬眼一地黑压压的脑袋,才要迈进殿的一只脚不知道该收不收。正愕着,潘居良觑见了,忙扬声喊进去,一边又对张才人好言相劝,“太后也挂心娘娘呢,您瞧,年下才进贡品的岭南柑橘,太后记得您爱吃这个,特特吩咐尚食局做了甜水,给娘娘尝鲜。”

太后能知道她爱吃什么?张才人嘲讽一笑。官家瞧得分明,斜剌里伸手,亲自将那盅往张才人面前端去的甜水截下来,“快闭嘴吧,和这种人费什么口舌?朕同太后都不稀得她惦记着人好。”

官家适才晚膳没用两口,一味忙着同张才人打口舌官司去了,这下正好拿着甜水垫肚子。他实际不怎么爱吃甜口,可拼着不愿叫张才人捞着好,生生将两份甜水吃干抹净,看得潘居良目瞪口呆。

“您悠着点儿啊。”潘居良小声嘀咕。要他说,今晚官家古怪极了,打从他到东宫伺候起,就没见过官家这般失态。

......这失态里头吧,还有点儿不设防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