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给周严,周严那会跟在队伍的最后头,心里暗道完了,让张鹏父子千万先瞒下来,偷偷找个车送医院看看情况。
父子俩找了辆货车,偷摸着把人送去了附近的小诊所,里头的赤脚医生看了眼,被压过的手指骨头碎成了渣,有些都透过皮肉露在了外头。
赤脚医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只给截断的伤口包了层纱布。父子俩看着痛苦颤抖的丰依,不敢再拖了,扛着人跑到了几十公里外的人民医院。
急诊室里满是人,衣服脏乱捂着手臂哀嚎的工人,头上蒙着纱布嗷嗷大哭的小孩,吸着氧气神志不清的老人,丰依在这里头居然还算是体面的。
俩人扶着脸色煞白的丰依,强行挤开诊室门口等着的人插进了队,“医生,你快看看她,做工的时候手指被压了,流了好多血。”
里头的医生打开纱布看了眼,又用酒精冲洗干净上头的血迹,张鹏两父子强行摁住挣扎的丰依,这才让她勉强坐在了椅子上。
冲干净血迹的关节明显扁塌渣碎,中指和无名指指尖惨白,看着已经没有血运了。
他挠了挠中指指尖,“小姑娘,这里在碰还有感觉吗?”
丰依摇了摇头。
“这儿呢?”
依旧摇头。
医生带着手套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抬头,“中指和无名指看着保的机会不大了,要试试,还是干脆截了?”
“截,截了?!”
丰依愣怔地看着医生,“不行的,我还要工作的,没了手指我怎么工作啊。不行的,我要保,我要保。”
她突然跪下,“医生我求求你,我不能没有手指的,我以后怎么工作啊。我求求你,给我保住,我要保。”
“哎哎哎,小姑娘你别这样,你先坐着。”医生马上把人扶起来,这种事他见多了,哪里的工厂没有几根断指,运气好、送来得及时就接,运气不好就截,有些东西天注定了。
可他作为医生没办法说这些残忍的事,只能安慰地让丰依先去拍个片子,先去看看再说。
张鹏父子俩忐忑地跟在身后,不过也算还剩点良心,替丰依先垫了医药费,陪着跑前跑后地排队。
x光那儿排队排得老长,他俩在门口好说歹说才插上个队,拿着热乎乎的片子扶着人再回诊室,医生照着灯左看右看,还是下了判决书,
“再接的意义真不大,接活的可能性很小,”他指着某处碎片,“这儿的血管全断了,接了估计还得再截。”
“而且截的话也还好,中指少两个指节,食指一个指节,”医生用手比划了一下,“也不是全截,手部功能大部分都还在,精细活做不了,一般的生活技能还是可以保障的。”
丰依觉得失血的阴冷贯彻全身,她才刚20啊,她才要从厂里出来啊,她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店,怎么,怎么就遇上这事了呢。
后头的伤患一个个被送进来,有的更为严重,越来越多的人挤在门口失了耐心,医生看着她,“要么和家属联系一下,快点决定,要接、要截都得快,晚了,你剩下的指节都不一定保得住。”
指了指门口,“去外面想想,别在这里挡着了。”
丰依让线长拿出手机,拨通珇实的号码。
珇实这会刚收拾完铺子,桌椅地面都擦得锃亮,新装的锅灶闪着银光,他还买了一个蛋糕,准备晚上和丰依一起庆祝一下,还没坐下,大门砰得被推开,小李和小桃忍不住哭腔,“珇实哥,丰依姐出事了。”
“啊?什么?!”珇实还没来得及问,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颤抖着手接通,那头的丰依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地落下,“珇实,我没办法干活了,我没办法干活了……”
珇实一下往外跑去,连门都来不及锁,嘱咐两个女孩看下店,自己则打了车就往人民医院赶。
他赶到的时候丰依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捂着手,新换的纱布又被血液浸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