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尚可让你挥霍百年,为何要往那官场去。我确有私心,不想你去求功名,我蹉跎了半生,与你父子情缘太浅,想你留在身边。眼下世道也不太平,你为何要往那诡谲官场去?我私以为烟儿或许能将你拴在这丹霞镇,可京上繁华,前程似锦,你怎会甘于屈居一地,娶一个盲女。”
“父亲,请不要如此揣度我。”云机兄跪的笔直,“我不愿娶烟儿,乃是因我觉着无法给她稳定安乐的生活,并非因她是盲女,不与我相配。”
云机兄此言一出,让我大为震撼,扯着冬雕的衣袖道:“你听听,你快听听!”
冬雕抬手抽回衣角,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儿想做之事,父亲从未真正了解过,我与您聚少离多,您不晓得也情有可原。”云机兄眼中灼灼,盯着孙天鉴:“近年西北战事吃紧,苛政猛如虎,尤以粮税最重。粮在商甚贵,伤民;粮在田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儿不忍看那些种粮之人反被饿死。”
孙老爷笑道:“管家和我说了,你收粮时价高,卖粮时价低,最近也被同行找了不少麻烦,我也是忧心你才回来的。”他将手中聘书置在案上,“你其实也并不适合为商,你这心肠,随了你娘了。可是,你可知减了税将士就吃不饱,增了税百姓就吃不饱,都是一朝子民,孰重孰轻?”
听闻此言,我心中也十分纠结。
“东边缺的,自有西边来补。那些人只想了最恶的方法来害人。无人想办法,就由我来想,无人言,我就成为朝中人去言。”云机兄声色厉然。
孙天鉴长吁一口气,“你心中有大义,我无言能辨,总不能将你往邪门歪道上教,金娘若是知道,九泉下也不不会理我的。”
我看冬雕面上沉色,若有所思,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虽活了有云机兄八辈子那么长,却不如他明理。”
“嗯,你是傻的。”冬雕回我。
我心甘情愿受了这一句,觉着人真是世间最不平凡的生灵了。
“我方才所言,是我不愿娶她的缘由,却也不是我愿娶她的意思。”云机兄道。
“嗯?”我心中疑惑,话还能有这种说法。
“已许国难许家,望父亲毁了聘书吧……”
我还没有听完,就被冬雕拖了出来,他拽着我衣领,险些要把我衣服给拽散了,我双手交叉抱肩,抗议道:“没看完没看完呢!快放开我。”
拖到祠堂门外,冬雕将我拎直了:“还看不明白?他偏向泥沼走,选了条死路。”
“你我看他这是死路,乃是因为你我皆是局外人。他心中自有坚信的道理,他心中道理不灭,便不算是死路。”我执拗道。
冬雕敲我的头:“有些长进。人这一生短短,很多事甚至无法用时间去证明对错。他能果敢去选择一条荆棘之路,已算不避斧钺的勇士,于他此生而言,或许已是功德圆满。”
“只是烟儿怎么办呀?”
“不是说不要干扰凡人天命吗?”
“嗯,对,她早日历完劫便可早日回到你身边。”我理了理被拉垮的衣领。
“明日便向家主辞行。”
“……回万华吗?”我低头,有些失落,明日就是二月二十了,我还未见过花朝节是怎样光景。
冬雕弯腰,在我面上瞅了一瞅,“不回也行,反正现在你有钱了,想住哪就住哪。”
我欣喜万分,正要夸一夸冬雕,他脚下已闪出法阵,我急忙问他:“你去哪?”
话音未落,冬雕已消失在夜色里。
大神就是大神,约么我在尘世每每不自量力渡给他的灵力都如泥牛入海,于他而言,无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