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实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你缺粮食、缺人了，来我大乾薅羊毛似的薅上一把，而待他日觉得自己强盛起来了，看上的就未必是这点粮种、耕农了——这种将侵袭他族当成理所当然发展手段刻在骨子里的人，哪怕日后再如何发展，却也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且会随着发展水平的越来越高，而使得野心越发膨胀。

换言之，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冬实抬眼四扫，避过前面巡查的草原人，绕了个弯继续缀着两人跟了上去，能在这个时间在草原部族营地里行走，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必然不会是一般人，她也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前面，二人说话声还在继续：

“叔叔当真有智慧，”年轻人赞了一声，“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不是我有智慧，是固伦格大人、是汗王有智慧，是我阿克苏部一族的那颜大人，他们有智慧，”叔叔笑了一声，“往日里咱们在草原上也曾试过播种，但收上来的收成终归不尽如人意，如今汗王自大乾回来，除了带回粮种之外，听闻还观摩了不少乾人如何侍弄庄稼的法子。”

“……若是，咱们也能像中原人那样，花些苦力便能从地里收来吃不完的粮食，那可真是……”说着，那做叔叔的竟有几分哽咽。

而年少些的也随之陷入了沉默，半晌，方才幽幽道：“那我阿娘，又哪里会有守着羊群却硬生生饿死在风雪地里的一日。”

话说到这里，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可说了，思及过往死去的亲人，二人之间氛围颇有几分悲戚。

好在，这里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二人一时间也加快了脚步。

冬实翻过固定毛毡房的绳索，犹如一只将要捕食的鹞子般躲避着火光，将自己于帐篷之间那几乎容不下人的小道中掠过，而后再次隐入黑暗之中，最后在毡房一侧的边缘停住，目送着那叔侄二人提着散发古怪气味的木桶，朝着营地中最为边缘、占地面积也最大的一处毛毡房而去。

这一处毛毡房极为古怪，地处距离王帐最远的、属于阿克苏部的一处角落，往来之间无人巡守，连带着毛毡房外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被楔入了许多木桩，硬生生人为将这一处毛毡房隔离出来。

这叔侄两人也不进去，只是将那两个木桶提到了毛毡房门外约有五丈的距离，吆喝了一声丢下木桶便小跑着朝外跑，边跑还边扒拉着身上的衣服，待跑到木桩边缘那处吊着的热水锅前时，已经将身上穿着的衣裳扒了个一干二净，全部塞进了那口正在烧煮着的热水锅中，连带着先前那裹着口鼻的布巾也给塞了进去。

而在他们身边，也不知何时站了个手持长弓，一身游骑打扮的男人，正拉了弓弦，箭尖对准毛毡房的出口处。

冬实没有再看，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两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木桶上，而后便见着了有人从毛毡房里出来，浑身上下包裹极为严实的奴隶出来，将那两桶东西拖着拖进了毛毡房里，而自那人掀开的毛毡帘子来看，室内并未点灯，而是一片黑暗。

而见那人将两桶东西拖进毡房，那叔侄二人方才放下心来，那站在他们身侧浑身戒备的游骑这才缓缓卸力，将弓箭放下，俨然跟着送了口气般的模样。

冬实思及那叔侄二人先前说过的话，眼底微微一闪：羊血、尿水……

再加上如今这毡房被人凭空隔离出来的这数十丈的距离，冬实已经约莫猜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怪不得那扮成奴隶的斥候无论怎么找都不曾找到地方，固伦格乃是草原汗王，阿克苏部如今又算得上是王族……他们，向来是不用奴隶的，而这处地方又是位于王帐之后阿克苏部最为偏远的角落，又被其他部族包裹着围在中间——奴隶再怎么都不可能走到这处来。

剩下要做的，就是怎么混进那处毡房。

冬实将目光转向了先前送木桶的人，却见那叔侄二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要离开，而先前持箭对准毡房的那人却还依旧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