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羊毛毡之类的东西，在关内卖不上多高的价格，但草原上积年累积下来的数量，足以压低整个关内市场的底价，只要将这些贩出去，那便是数倍之利。”

“商人逐利，只要利润足够，总有些敢于冒险的巨贾愿意冒着风险前往，往来之余，便能运来大量钦州所缺之物——商贾之中，向来只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慕容道，“一旦草原部族南侵的消息传开，钦州将对这些商贾将再无吸引之力。”

“正所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我钦州失去了对商贾的吸引力，那，来自草原的市场呢？”苏慕容轻声道，“哪怕不予他们粮食，只以陶瓦、布帛、散茶这些东西，便足以成交。毕竟，我们对上的，不是那些个盘踞一方，姿态强势的大部族。”

“草原王庭，固然有草原共主一说，但草原部族之制，与昔日关内分封又有什么区别？我大乾为甚不再让藩王回到自己的藩地？因为他们先天从身份上，便能压制地方官员，从而使得自己从最初的虚衔，逐渐演变成真正大权在握的诸侯王。

“为什么固伦格才一上位，便要发动战争？

“因为他需要一场胜利，来奠定他的王位，因为他需要自我大乾身上割下一大块儿肉，来分予各部族，使得各部族看到‘跟着他固伦格有肉吃’的现实，而后，收拢各部人心，切实地握住了草原王权，进而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蚕食，从而将整个草原真正地收入囊中。”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那些个实力弱小，无力开战，一心只想保存自己实力避免部族覆灭的小部落，”卫澄喃喃开口，“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分化……自古至今，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待那些大部落知晓这些个小部落能从大乾手中换得东西之后，他们对那些个小部落又该是个什么态度？

要知道，草原上各部之间时有摩擦，或因草场，或因猎场，或因联姻……由此种种，本身并不安宁，那些个小部落一着不慎，便有部族覆灭之危。

但草原上林木稀疏，先天环境便注定了他们难以开窑炼矿，但盛水做饭，终究需要瓦罐陶器，而部族中常用的皮质水囊内胆终究容量有限——还能指望牛羊的膀胱能有多大？

是以小部族买不起丝绸，但只要瓦罐陶罐价格合适，他们勒紧了裤腰带也是要储备些许……就算自己用不完，他们完全可以与其他部族进行交易，换来其他所需。

假以时日，这些个与大乾亲近的部落一旦发展起来……

“不错，”苏慕容颔首，“自从靖宁之后，边地三州与草原少有边市，以草原物资之匮乏……若非不得已，他们谁愿意靠近我大乾边关，只为换取一些小东小西？”

“等等……来我大乾边关相换？”卫澄瞬间被抓去了注意力。

边关这个词，极为敏感，而自靖宁二十八年之后，除了重兵把守之外，大乾边关除了值守边军之外，则不再允许百姓通行。

朝廷关了互市，边塞亦无人牵头再开边市，自此关内关外，便成了两方不相干的世界。

但如今苏慕容所说，来大乾边关……指的可未必是关外。

苏慕容颔首：“青州，边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