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心腹福身:“回娘娘,上次穿,怕是娘娘晋位份的那天。”
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上次晋位份时,卫丰才刚刚出生,那是武帝一统天下的第三年,四海咸服,八方来朝,不乏远洋而来的番使捧着玻璃器与各色宝石,成箱献上……其场面之浩大,举世皆惊,而就在朝见武帝之后的当晚,淑妃诞下了十四皇子,圣上亲笔提名,为其取名为“丰”,随即武帝封赏后宫,众多妃嫔按着往些年的情分大大小小都往上提了一提。
也是在那时候,整个后宫的人,见着淑妃都要笑脸相迎,因着她们多多少少都借着淑妃生子,在里面得了一份人情,甚至于当年的晋封大典,受她身体影响,直到她出了月子,这才在宫里办了晋封典仪,诸宫的位份才真正过了明路——这,才是吴王出生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宫里无法无天却不曾当真受到什么正正经经弹劾的原因。
“看来,这么多年,我这身材倒也没变多少,若非这衣裳早些年穿过,我还以为这是内府新送来的呢,”淑妃遮住了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叹息着起身,“罢了,蒹葭,走吧。”
那不属于长春宫的一等女官福了福身,低眉垂眸,带着属于奴婢的本分,闻言缓声应了声是,旋即在前引路,引着淑妃朝长秋宫而去。
无极宫,承延殿。
一盏滚烫的茶水被人拂袖摔了出去,在铺了毯子的地面上染出一片阴影来,悠悠然还有丝丝缕缕带着热气的白烟袅娜而升。
“好,当真是好,”卫信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五城兵马司,五个督尉,掌管京畿兵防之所,是父皇手里唯三直接握在手里的兵马,竟还能分出了派系出来——连你们都跟着结了朋党,这朝中,还有多少人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查,继续查下去,把父皇驾崩后,这些人在哪儿伸了手,都给孤查清楚,”卫信怒极反笑,“为人臣,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少也得是个忠臣……我父皇这才走了多久,他们就敢这么胡作非为,敢冲着帝位行谋逆之举……”
“这些人……都该死。”
钱督尉无声无息的跪着,哪怕是被煮沸的茶水在眼前瓢泼而过,他也一动不动地跪着,腿已经跪的没了直觉,连撑在地上的胳臂都在叫嚣着发软,可他依旧撑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辩驳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说赵王拿他家眷相逼,家中有年知天命的老母,有大着肚子临产的妻子,更有如今年不过四五堪堪开蒙的长子……但这些,都不能抹除他带着人刺杀储君的罪行。
刺杀储君,当诛三族——妻族,父族,母族,算下来,这些人哪怕是到了最后,也终究保不住一条性命。
苏青延叹了口气,他已年近甲子,夜里的精神实在有些提不起来,但钱督尉一事,他却不能不站出来:“太子殿下,还请听臣一言。”
见苏青延躬身行礼,先前在路上听过他与暗影卫总指挥使冯帆在长安城中一应安排的卫信火气收敛了些,忙起身道:“太师请起,还请太师教我。”
“依臣之见,殿下不如暂且饶钱督尉一命,圣上走的过于匆忙,出人意料,实在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是时太子殿下又远在钦州,长安城中难免有人心思浮动……”苏青延道,“今夜之事,殿下心知肚明即可,哪怕日后寻了错处将他们外放贬官,又或是罢免抄家也好,但不宜此时处置这些人。”
卫信面上笑意缓缓散去,他盯着太师半晌,轻轻问了一句:“为何?”
“正如臣先前所说,太子殿下身居其外,长安人心浮动……这池子里的水,掺和的人太多了。”苏青延叹道。
谁不想捞一个从龙之功在身,那至少也是一个世家百年的富贵,更兼有储君身份卑弱,母族上不得台面,却偏偏成了正统,支持于卫信,不过是顺从帝命,理所应当,又能得来多少东西?但若是换成别的皇子,那就是泼天的富贵,更况论卫信母族陈氏对上郑赵二王背后的两大世家,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