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而后便是方正清回返长安,领着廷尉司一众与暗影卫一明一暗各自追查,这才迁出萝卜带出泥,前些日子硬生生撬出了那些个仍旧藏在长安未能转移出去的失银,接着便又是一场抄家之难。
满打满算,也就是这么个时候,他们才真真正正摸着了幕后主使的一丝衣角,砍了那人在长安城里的一条臂膀。
冯帆面色显得有些难看,眉头紧蹙,脸色黑沉:“再往下查,受到的阻力便多了,自长安至靖州,仅是这批银子过手之人,便不下于百千之数,除却大头流向靖州之外,另外还有流往汀州、嘉州、豫州、贺州的……天南地北,中间多有转手。”
“而这内里办事的人身份也杂,有攀着高官为妾的女子娘家兄弟的、有那码头上扛包卸货扛把子的、有那做花娘的、有那做拐子买卖的,还有那经营着书斋、玉器铺子的……从上到下,上至亲王府的采买奴才与朝廷的三品大员,下至贩夫走卒连带着那墙角屋檐下的乞儿,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这里面有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的只当做是寻常买卖交易,有的只是单纯为着几两银子便听令行事,多是些被抛出来乱人耳目的卒子,”冯帆一直少有在外露面,就是一直忙着查这些事,“直至前些日子,这才摸着了些脉络,圣上前头吩咐下来收网,还没来得及,后脚就……”
上首的喻氏别过脸,也跟着叹了一声:“是,这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这背后的桩桩件件,背后居然都是一个人呢?”
苏慕容则是起身,看着那张铺开后几乎从案上垂到地面的舆图,舆图上,浅灰色的线条自长安而出,而后一条条灰色纹路沿着南地州县,错综密布,如同一张欲要捕捉蚊蝇地蛛网一般布在大乾舆图之上。
苏慕容指尖沿着一条灰线而后渐渐移向远方另一处地方,眼底映着这么一张舆图的倒影:“可有查到幕后之人?”
冯帆嘴微动,只是不等他开口,便见苏慕容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是我昏了头了,你先前已经说过了。”
除却那人被称为大人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挖出来。
“讨逆也好,平这些前朝余孽也好……谁能想到到了最后,竟是如今这般局面……”
不到一年时间里,死了两个皇帝,先走的那个倒是还好,可如今这个,却是连个后都没有——知晓当初为何说要让诸王嗣子入宫,却无人提如今尚被关在熙然苑怀着身子的刘美人么?
这当下里,年幼的孩子最易夭折,莫说刘美人最后能不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能不能长大也还要两说。是以在卫信那一众兄弟眼里,那没有母族帮衬的、尚未出生的孩子,如今已然是与死人无异了。
“所以说,圣上虽是要准备收网,却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已经……了么?”苏慕容轻声道,“母后,请郑首辅与苏太师他们几位辅政大臣一道过来一趟罢,赵王身死,簇拥他的那些个前朝余孽,怕是要借着这么个光景,打着忠义的旗号,正式反了朝廷了。”
“这时候,诸王子嗣都已经送进宫里,那咱们也该商量商量……”苏慕容抬眼,看向坐在上首的喻氏,“昭天下,举国丧,准备送圣上,入皇陵了。——总不能任由这些乱臣贼子,就这么往圣上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