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一行眼泪缓缓留下,他张了张嘴,他满腔悲怆,他说。
“我……愿以死证真假。”
“百里家中,不乏死士。”
喝掉最后一口茶,陈宁站起身压低了斗笠欲离开。
“殿下!”
百里川急忙抬眼,喊着她。
白纱微动,陈宁只留下一句话。
“多谢今日警言。”
就连身边沉默擦着桌子的桃夭也站起,放下几枚银子,咋咋呼呼跟随陈宁离去。
留着空落落的桌子和一桌陶瓷碎片。
百里川深深埋下头,汹涌的眼泪滑过乌青的眼下,最后捏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站起身也离去。
桃夭寸步不离跟在一身白衣的陈宁身后,试探着:“我怎么感觉他说的不像假话?”
“大抵……确实不假。”
“那你为何?”桃夭的脚步顿了顿,看着渐远的陈宁还是跟了上去。
“其实,太后一死,我仍觉不安,父皇也曾说过多多关注百里家,我没想过,竟是这般的打算。”
忽地想起近日陈宁心不在焉的样子,桃夭松了口气,“你这段时间都在烦这个?我以为你单相思呢……”
“……儿女情长,与我无缘……”白纱下的陈宁看不清表情。
“好吧,好吧,您是大菩萨,说吧,怎办。”
“你派个人盯着百里府吧,只是看着。”
足下黑靴猝然踩到路边的石块。
“咔。”
一双手扣下了门栓。
百里川悄然回到了百里府中。
“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百里川没有回头,平静答道:“儿子去河边散散心罢了……父亲……”
“但愿如此。”百里安山深邃的眼中闪着皎洁的光,紧紧盯着百里川眼角的泪痕。
“今后还希望你在房中不要踏出一步,守城军那边我已派人递交辞呈给杨大人了。”
“好,儿,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百里川转过身,身子摇晃,越过百里安山,走向远处。
百里安山满脸阴狠地盯着这一直以来听话乖巧的愚钝儿子直到他消失于拐角。
关上房门,百里川跌坐于地上,看着桌前放着的粗糙的泥人,他终于是从泪眼朦胧到捂嘴痛哭。
桌前的泥人,一大一小,紧紧靠在一起。
“哥哥!”
“川哥哥!”
曾经小小的百里季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在耳边。
“哥哥!你好厉害!”
“我长大也要成为哥哥一样的人。”
“哥哥……今晚我可以偷偷挨着你睡吗,放心,娘亲不知道。”
“哥哥,百里季,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
“嘿嘿,这是我今日上学堂偷偷捏的泥人,这个小的是我,大的是哥哥,怎么样,好看吧,不要告诉娘亲哟,也不要告诉爹爹!他老是揍我!”
“你不是我兄长,你别管我!”
“我们有不同的娘亲,你娘已经没了,我娘说,你是捡来的,你不是我兄长!”
“哟,好哥哥,你去给父亲求求情,叫他别揍我,行不行?”
“不要仗着你年纪比我大,老凶我!你不过是北城门的小小守军,我将来可以要做藩王的人。”
“成天对我那么凶!你才不是我哥!我真的最讨厌你了!”
一幕幕画面,一桩桩往事轮流跑过脑海。
靠着房门泣不成声,百里川捏紧了衣袖,谁能救救我亲爱的弟弟。
太子陈宁……
我愿……以死证真假……
百里家中,不乏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