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思绪百转千回,脚下动作未停,跟在公主身后朝着流水亭踱去。
此宴本是冯静瑶所举,但萧姝珏贵为公主,理所应当落座于主位,她的右手边是地位仅次于她的宣平侯府世子,左手边则是冯静瑶。
众人纷纷分坐在蜿蜒的流水旁,男在右女在左。客套几番后,下人们端上一青柚羽觞盘。
圆盘中央放置着三只羽觞,羽觞中已盛满烈酒,隔着三尺距离,萧姝珏也能闻见清冽醉人的酒香。
小厮将在示意下将羽觞盘放在萧姝珏面前的流水上,既然她坐主座,那么率先作诗之事便自然落在她身上。
另有小厮端上一个掐丝银嵌宝石锦盒,其顶有一个三寸的洞口,可通过一拳的宽度。
这是一个别样的签筒,内里放置着冯静瑶事先备好的主题,由萧姝珏抽取其一,定为今日曲水流觞最先的主题。
萧姝珏随手拿了一张纸条,果不其然,在未干涉的情况下,她抽中了与前世相同的纸条。
酒过男郎为场上的女郎作诗一首,至于女郎可为男郎作诗赋曲。
萧姝珏在前世夸赞闻玄闵惊才绝艳,意气风发,惹得对方升起心悦之情。
她细细思索有何方式,既能夸赞对方同时,也能撇清干系。
她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开口,嗓音撩人心弦:
“巳日帝城倾祓禊,风暖闲亭卧长空。恰逢惊遇肖景郎,玉树临风引誉赞。”
景帝是先皇的谥号,也就是长乐公主的皇祖父。他文化造诣极高,为人随和儒雅,是本朝有名的柔帝。
通晓其意的几位公子小姐心下难免惊骇,转念一想,若说世上还有人敢借景帝比喻,也就只有长乐公主一人了罢。
率先出声恭维的是工部左侍郎嫡次子范文霖,他激昂拍掌,大声赞美:“好诗!公主才华馥比仙,传闻果真不假,幸得公主乃大盛之福啊!”
萧姝珏第二次听见少年夸大其词的赞美,若说原来的她还有些惶恐,担心父皇听闻后心生芥蒂,此后便如秋风过耳。
余下的攀附之辈就着范文霖的措辞交口称赞。
在场心中门清的严尉平,对眼前这些巴结讨好之流属实看不上眼。他虽为鸿胪寺卿庶子,身份比不上范文霖,奈何他是府中唯一的男儿郎,自小被悉心培养。
在场除了范文霖,哪个不是人精儿,自是对公主的作诗对象了然于心。公主用景帝的名号比拟,显然心中对闻玄闵的心思并非儿女情长。
难不成公主还能看上与自己皇祖父相似之人?
闻玄闵心领神会,心中情愫渐淡只留疏薄余香。
丰神俊朗的脸上含着坦然的笑颜,一动不动端坐着,始终持着温润如玉的姿态,温柔缱绻的眸中并无一分痴眷。
萧姝珏暗暗打量着闻玄闵的神情,见他神色自若,心下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明了了,在不凭借木偶的情况下,她该如何钻剧情的空子了。
萧姝珏罕见展露灿烂笑颜,清冷精致的眉目舒展开来,明艳释然,落落大方。犹如山间冰雪融化,流淌自心间,沁人心脾。
在座的女郎心中惊艳之意更是胜于男郎,只有同样身为女子,才知晓被上天眷顾的神颜如何难得,公主之美已然超过她们所嫉妒的范畴。
男郎们皆以为公主这是为范文霖的言辞而感愉悦,不由地升起浅浅妒意。范文霖本人则是心花怒放,惊喜之意俨然于脸上。
仿佛天地神灵为长乐公主的喜悦所动,竟是吸引了数只蝴蝶自花间而来,围绕着公主翩翩起舞。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台榭处立着的男人望向流水亭处,他着一身玄色阔袖暗花袍,腰间锦带勾勒出紧硕腰身,身姿挺拔。
将底下少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俯瞰着引蝶异象,冷厉的凤眸中滑过几分深晦之色……
羽觞淌至闻玄闵面前,他的声音清朗纯净,同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