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记食肆。在褚霁明的煽风点火刻意传播下,谢无危要回京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坐在隔间里清晰地听见百姓们的议论。
“大将军这就回西北去了?怎么不在京城多待几月。”
“胡虏还在一边看着呢!我倒希望大将军早点儿走,把那些胡虏打得屁滚尿流!”
喻观澜手中执笔,聚精会神地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褚霁明从后门进来正看见这副场景,他放低了脚步声凑过去一看,喻观澜正专心致志地在纸上画了一只王八。
“昭王殿下每日在紫宸殿处理公务时,其实都是在装模作样罢。”
喻观澜被发现了也不羞恼,淡然地放下笔,把宣纸拿起来抖了抖,看着王八勾了勾唇:“那倒不是。我以前被我爹娘摁着读四书五经的时候,就这样在底下偷偷摸摸画王八——只是后来没空了。如今一看,我的画技不退反进。”
褚霁明不敢苟同。
她把纸对折叠好,放进袖子里,偏头道:“二月初,谢无危会带谢宁与谢宓走。李仪不咬钩子,就放我们安排的那个人去咬。”
“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褚霁明坐在她对面,“相隔万里,你会不会想他?”
喻观澜一奇:“我为何要想他?过几日我就带阿容回凉州去了。我既不是官身又不是犯人,我有脚想走谁拦得住?我一走,李仪就该坐不住了。”
想到李仪,褚霁明不禁一阵头痛。他抽出一张庆州的舆图,上面圈出了几个地点:“根据杨郁的行踪推测,另一处长欢散作坊极有可能藏在这里。需不需要一起拔出来?”
“不必。”喻观澜看都没看舆图一眼,“我让你跟杨郁谈的合作如何了?一起发财的法子,我想杨郁不会拒绝。”
“李仪不会同意我与杨郁走得太近的。”褚霁明敲了敲桌面,“你这法子,阴毒到家了。”
喻观澜故意放褚霁明去接触杨郁,和杨郁套近乎,竟还真让褚霁明找到了一段拐了十几个弯的亲戚关系。
她轻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仪偏偏用着人还要猜忌人,他猜忌心太重,即便日后登了帝位也不会长久。”
得人心者得天下。
人心不止民心,还有士绅的心。李仪一边重用一边猜忌提防,被猜忌之人又怎会高兴,反倒是渐渐把属下往外推了。
“我走的七天之后,你放出消息说我已经离开京城,去向不知,临走时只说要到处走走,饱览山川。”喻观澜语速不疾不徐,“找个和我身形差不离的伪装我四处跑跑转转。我会赶在三月中旬之前到西北,三月十五,邓御史会上奏弹劾李仪。”
喻观澜笑意愈深:“那时候,你便把杨郁管的作坊烧了。”
褚霁明背后倏然一凉。
“你找得到的。”喻观澜的视线慢慢落在舆图上,道。
烧了,死无对证。杨郁即便再忠心,李仪也绝不会再重用他了,至于于玄……喻观澜没想过留他一条命,死有余辜,何必留着一条命。他死了,喻观澜才能把烂摊子抹个干干净净,功成身退。
喻观澜吩咐完褚霁明后便回了谢府,用了午膳,倒在榻上小憩。半梦半醒间听见了脚步声,迷迷糊糊开口道:“太后把你叫走了吧?”
“是。”谢无危答。
谢无危把她身上盖着的薄被往上掖了掖。喻观澜睁开眼,眼里尚带着迷蒙:“嗯……她跟你说的无非那几句话,我不听也想得出来。你在朝堂上‘被迫妥协’,最好要一些恩典……可以让太后给你姐姐一个册封。被封了主君,每年都有俸禄好拿,出去自个儿也有品级,倒不怕有人欺负了去。”
谢无危觉得好笑,伸手轻抚喻观澜额前的碎发,温声应了:“好,都听你的。”
喻观澜想了想,道:“郡君差不离,最低也得是个县君,再往下那便太低了。”
“都依你。”谢无危坐在榻边,似是叹息了一声,“你自己留在京城,我不放心。姜敬原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