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心直口快,曾文明白他的意思,抹不开面子而已,也就笑一笑揭过去。
程璟还是笔直地站在原地,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儿功夫,飘雪就已经在他肩头落上一层。
雪地消音,没被压制住的低咳声传过来,偏偏眼神坚毅,无法撼动半分。
哪里有手下躲雪,上司去监管的道理。
王七又想去劝两句,被曾文眼疾手快拦住。
“哎呀!你拦着我做甚?大人这几日为宣家这事连轴转,眼下乌青都往出冒茬。这雪恼人的很,大人眼瞅着站那不动,万一受凉了亏空的还是自己的身子骨!”
王七这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实实在在都是感情。
曾文还是固执地没撒手,冲王七摇摇头。
“虽说咱们都是程大人部下,但是有些时候,你,我,其他人,还真是不如郭瓒。”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如那个猴崽子?”
曾文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程璟视线所在的地方,平和地说:“王七,若是没按那么细去分,你和我都算是跟着程大人一道从泸州上京的。郭瓒也是,但是他从来不会随意去劝阻。”
见王七听进去,曾文才将手收回。
“程大人信得过我们,才把一些事给透露出来。咱们心里其实都能猜到一二,程大人他背上的东西…挺多的。”
王七叹口气,恨恨道:“那也不能白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曾文拍了他一下,“你这么个粗汉子都知道的事,程大人能不知道?进去里面的那位是谁?”
王七有点不敢置信,总觉地这问题实在是侮辱人,但见曾文问地不像开玩笑,也就张嘴应答。
“魏郡公府的二娘子嘛,谁还能不认识啊?”
曾文打量着四处,捡着个视野开阔,藏不得人的地方才低声开口。
“对,魏郡公府的,那你可知她还有位姨父在泉州留守,名讳为林翼?”
王七认真思索片刻,还是无果,只能打着哈哈道:“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在意这些,别绕弯子,直说就是。”
“你呀,那泸州探子年前传来消息你总该知道吧?”
这事王七知道,毕竟他就是从泸州上来的,泸州风气再不好,也算是他的半个家乡。遇到什么事,多多少少还是会多留意些。
“知道,不是说今年大雪接连下了许久嘛,成片的黍藜都被压垮,怕是等来年消冰后,也是颗粒无收。”
曾文将手交叠着放在前面,神色或多或少带着凝重。
“咱们的消息是通玄阁兄弟潜伏在泸州各处打探出来的,讲道理,但凡各州县遇见天灾,哪个能不八百里加急、快马扬鞭地递交奏折?可他邵奇止呢?别说奏折,就是个纸片碎屑也没能从泸州里飞出来。”
“自古以来,朝廷赈灾救济,从户部拨出去的是粮食,那旨意上写的也是粮食,可经历过的人谁不知道?一层层粮食从这些个官指甲缝里流下去,大的吃得脑满肠肥,小的呢,再吃个饱饭。今天你剔剔牙,明天我喝喝酒,后天再找两个身娇体软的舞姬解解闷。”
曾文是个谋士,讲究行止有礼,说到此处,也没能忍住,暗地里咬着后槽牙。
现实就是这样,临近京都还要好些,越是偏远的边关,那里的人越是得仰人鼻息讨生活。
藩王有自己的属地,可以自给自足,但也有限。
他接着道:“谁占大头呢?不还是那些个东西?里面有多大的油水,他邵奇止能不知道?怪就怪在,他没写呐…”
邵奇止年逾四十,算是烈帝时期就在泸州扎根的那辈。
此人早年间还算是一员猛将,凭着几次战功坐到陪都副将位置,恰巧又遇上任泸州将领年迈辞退,烈帝便任命他为新任留守。
王七在泸州这么些年,扪心自问,为了能扬名也算是什么都做过。
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