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与程璟皆未过多在意灵雨,一因宣柯并非死于毒药,二是以她女子之身在神鬼不觉间杀死伤损的宣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思绪如潮水泛滥,却又像散落的玉珠滚向各处,还是缺少一根线。
明日请程璟想办法探一次宣柯尸体才好,至于自己,便去单独见见这个生病已久的灵雨吧。
*
鼓叠四声,漆黑的宫中不时泛起点点微光,迎合着曙光跃出天际。
许是今年初雪密集,早早地降完,竟接连两日见着暖阳。
冬起困乏,明仪神色恹恹地盯住院中一株常青松,灰橄榄色的枝干托起簇簇细叶,白雪临顶也不损半分生气。
程璟现身时仍旧挺拔地穿着那件青衫官袍,倒比松树更耐看些。
许是雪水开化打湿云靴,速度相较往常要快几分,在明仪尚未回神前就已经走到近处。
“魏娘子,回神。”
程璟沉音提醒到底是有用的,明仪一惊之下瞌睡虫都甩掉三只,继而迅速摆出笑脸。
“多谢程大人,还请厅中一叙。”
“嗯。”
上好的银灰炭烤得屋中暖气腾腾,程璟却只觉难耐。方才行走时出的汗水此刻将里衣紧紧贴在皮肉上,眼下连吸进的气都燥热,当真是不舒服极了。
这厢明仪说完心中计划,正想听听那位大人想法,抬头竟看见此人鬓边细汗频出,面色红润异常。
连周身萦绕着的那股疏离冷漠都冲淡几分。
“程大人,您不舒服吗?”
程璟自十二岁起哪里还用过炭火,便是在大瀚最北端寒冷异常的泸州时,也只饮烈酒暖身。
没败在朔风钢刀下,倒要折在小小炭火里?
可程璟就好比锯了嘴的葫芦,这些话才不会公之于众。
索性一刀斩完。
“无碍,本官午间去宣家,今日便能给你答复。”
明仪也不在意,毕竟程璟是天子近臣,肯帮忙就极好,等此间事了,分道而行,连面儿也见不上才是常态。
“如此,劳大人费神。”
程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抬步就走,一刻不再多留。
淞青刚端着冒热气茶水进暖阁,就见朝议郎走地挺拔笔直,转眼间只剩个圆润饱满的后脑勺。
淞青是真诧异,茶水还没上呢…
“娘子这是与程大人谈完了?”
明仪眯眼笑着接过淞青新沏的茶“算是吧。”
见明仪执杯自饮,闭目养神,淞青也识趣地闭嘴,脑子却盘算起今日膳房的菜品能做出些什么。
大前日是桂花烧鹅,前日是红烧狮子头,昨日又是珍珠翡翠白玉汤。
魏娘子待人和善吃的又很少,辛辣油腻的食物更是不碰,常常都会进自己的肚腹。
是她对不起祁王殿下的嘱托呀,魏娘子没添什么肉,自己这几日倒是吃得圆溜溜…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能再过三日,陛下定的十日期限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