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3 / 4)

这些官差毕竟是奉命押解犯人,监督流刑,不好嬉闹太过。陈三郎偷偷瞥了一眼那些犯人,却被一个修长玉立的身影攫取视线,居然怔然出神。

陈三郎没怎么进过学,虽然不懂什么叫气韵风致,可是这个人,根本不用开口说些什么,他只要站在那里,若漫天,便仿若雪中白梅,凌寒傲骨;若蛮烟瘴雾,便如青松修竹,立根坚劲,始终不移。

纵有除名之辱,牢狱之刑,流放之苦,这位俊秀的弱冠公子依然一如既往,从容不迫。

只是……自从到京外配所之后,这位郎君便似有还无地看向门外,好像有什么人会来一样。

“啊,疼!”耳朵忽然又被熟悉的力道提起,陈三郎差点叫出声来。

“小子,又胡看什么呢?管好你这对招子。”

赵七眯起眼睛:“看看看,哪天命看没了都不知道!”

陈三郎委屈道:“从前都是在市坊闲谈里听说过‘林氏玉郎’,第一次见着真容,看看都不行?哎,对了赵叔,你不是还去林府帮他给娘子送信吗?怎么样,见着他娘子没?”

陈三郎眼睛亮亮地盯着赵七,嘴巴不停:“当初林郎君成婚的时候,隔壁春桃可哭惨了!都说林郎君是和宋家郎君是好友,娶了好友妹妹,也真是桩好姻缘了。赵叔,他娘子生的美吗?比林郎君还美吗?”

这什么乱七八糟!

赵七刚想骂人,却被陈三郎接下来的话哽了回去。

他自言自语道:“赵叔,你发现了吗,林郎君刚刚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他和娘子既然伉俪情深,那应该是在等娘子来送行吧?”

“和离了。”

陈三郎:“啊?”

赵七冷冷道:“和离书是我去送的,我不知道?‘流放之刑,妻妾从之’,大梁律你是怎么学的?要是没和离,这时候他娘子该一起上镣铐项枷了!”

说罢,便踹了一脚陈三郎:“起来,上路!”

忽然之间,配所外传来一阵人声马嘶。听声音,不绝非一个人,而是一队人。

这样的寒冬大雪,哪家车队会浩浩荡荡而来?

驿所之内的粗服犯人,只见几位官差神情紧张,为首那位年轻力壮的青年更是抽出长刀、潜出门外,原本就如惊弓之鸟般的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林凤岐似有所感,抬起眼眸,望向官差离开的门外。

“算你们运气好,正好有一队过路行商,与赵官人有旧,好心搭咱们一程,可不要惊扰贵人,要不然,全都出来冒着雪喝西北风吧!”

那青年官差一脚踢开大门,面容上全是喜色,跑到林凤岐面前,余光瞥见四周无人了,凑到他耳边,难掩喜意:

“快走快走,有人等你!”

叔父坐罪在家,陛下命其自省,自然是来不了的。

除了叔父……

思及那封和离书,林凤岐自嘲般笑了笑。

想来,应该是凌霄吧。

他生性冲动,宋伯父一向看他看得紧,这次出来,想必费了一番周折。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这位年轻官差火急火燎、连拉带拽地推到门外,然后便见那官差闪身躲回门后,还匆匆留下一句“莫担心,我这就去给你们争取时间”。

这是拿了多少进账,才高兴成这样?林凤岐不禁失笑——在这种当口,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一边转身,一边微微摇头:

“凌霄啊凌霄,你这是把从小到大的私藏都给掏空了吧?叔父自会为我打点,你又何必——”

话音戛然而止。

这位纵使白衣粗服也难掩清贵的高门郎君,纵使落魄也不曾有一丝悲色的少年士子,终于怔在原地。

一直以来维持的平静神色终于碎裂,林凤岐瞳孔骤然放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缓缓掀开的车帘后,正是一副熟悉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