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年前世也有侄女外甥,奈何没怎么在一起生活过,到了现在才算明白,小孩子这种生物的可怕之处。
二堂哥大壮就不提了,整日里不是去敲猫逗狗,就是来招惹他,但好在还能听懂人话,语言实在沟通不了,还可以物理交流。
但自家小妹就有些棘手了,还够不着语言交流的门槛。因生在荒年里,王氏没奶水,只能把干枣磨成细粉,冲枣糊糊吃,故而得了个名,叫“枣儿”。
磕磕绊绊地长到如今,都七八个月了,看上去却跟前世他刚满月的侄女外甥们差不多,瘦瘦小小的,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吼。
偏生脾气大,嗓门也亮,稍不如意张嘴就哭,哭声尖亮得能掀翻屋顶,震得人脑袋嗡嗡响。
实在是像极了枣树上那种叫“火辣子”的毛毛虫,浑身长满了青绿色的刺毒毛,不小心挨上一下,痛痒钻心,绝对是惹一下提神醒脑,碰两下神魂颠倒。
王氏把睡熟的女儿放到炕上,回头瞥了眼自家傻儿子,憋着笑问道,“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还跑得满头汗?”
赵大年奇怪地瞅了瞅王氏,没在意,只当自己亲娘笑点太低了,回道,“回来想把鱼钩修修,对了,娘,你的剪刀放哪儿了?”
“喏,矮柜上头针线筐里,”王氏嘴里应着,转身就要替他拿。
“娘,我自己来!”
还没踩到凳子上,赵大年就被王氏叫住了,“可别!”
赵大年停下手,疑惑地看着王氏,一时间弄不明白这是要闹哪样。
瞧着他不明所以的呆样儿,王氏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说道,“瞧瞧你那花猫样的手脸,还不快去洗洗,我来拿,省的你一伸手就把针线蹭脏了!”
赵大年一脸恍然地摊开双手,果然,十个手指肚、手心,连带着鱼钩,全都黑不溜秋的,不用说,这定是刚才捡豆粒儿时留下的。
啧,都怪豆子太香了!赵大年摇摇头,没管身后笑得要断气的王氏,径直跑到院子里,舀了几瓢水缸里晒好的水,倒在洗手盆里,仔细把头脸洗了个干净。
回到屋时,剪刀已经找出来了,赵大年本想拿了就走,又被王氏拦住了,“别忙,先跟娘说说,你这鱼钩想怎么修,看娘能不能帮帮你?”
赵大年有些郁闷,但还是点点头,“虽然我还没钓上来,但南塘里是有鱼的,只是那鱼太滑了,总是吃了饵就跑,我想在鱼钩上弄个倒刺,这样鱼想跑也跑不掉了。”
“嗯,不错,我儿子真聪明,”王氏摸了把赵大年头上的小揪揪,赞了两句,回身冲着赵来福喊,“孩儿他爹,快起来!干活了!”
赵来福躺在炕里边,微张着嘴,睡得正香,被叫醒的时候迷迷瞪瞪的,嘴里嘟囔着,“啥儿活,豆子不都割完了吗?”
“大年的活,你去把那鱼钩修修,先搁火里烧红烧软了,再看是用剪子剪,还是用刀割,反正在那钩尖上整个倒刺出来。”说罢,王氏捏过鱼钩递给赵来福。
赵来福对上儿子那巴巴的小眼神,到底没舍得拒绝,长叹一声,搓搓脸,接过鱼钩,任劳任怨地起身下床往外走。
见状,赵大年也赶忙跟上,嘴里叫着,“爹,我也去。”
王氏这次没拦着,只是在身后一迭声地叮嘱,“活让你爹干,你可别上手,省的伤到,天还热,也别总往火边靠……”
“知道,知道!”
……
日头西斜,落霞漫天,棠栖村上空炊烟袅袅,赵家也不例外,王氏并两个妯娌在厨房忙活,赵来福三兄弟忙着收豆棵,腾院子,搬桌子。
因着屋内昏暗,又不舍得点油灯,每逢夏秋两季无雨天,棠栖村的人家向来是在自家院里吃饭,既敞亮又凉快。
赵老汉坐在长凳上一面盯着几个儿子干活,一面冲李氏喊,“老婆子,你去喊喊几个娃子,该吃饭了,怎么还不回来?”
“哎。”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