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夫家后来死了,她因没个名分没个儿女什么也没分到,她后来告诉我,我不能做外妾,”萧如丝记挂往日恩情,目中稍有柔暖,又看向苍婧,这份同样的柔暖停留在苍婧身上片刻,但萧如丝很快藏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姐眼光不错,杨贺乃广平候之子,亦做过陛下的太傅。如今他虽为马官,但实也是大材小用。若是得志,也可大有作为。”
话语间尽是萧如丝的踌躇满志,苍婧神思两两地举起杯皿。想萧如丝如今一心入主凤栖宫迎凤榻,走一步而知百步,却不知是否会如当年的容美人,一招毁棋。
苍婧轻摇杯皿,面露伤愁怜怀之意,“杨贺确实有所才智。可惜啊,陷夺嫡之争而使妻子被容美人所害,英姿一生就此丧志,邋遢过日。你选他,根本是招死棋。”
“公主怎么知道他妻是为容美人所害,而不是别人,”萧如丝颔垂一抿芳浆,朦胧雾气中是萧如丝极为明亮的瞳,“公主理应比妾身清楚,他的妻子死在了宫里,事后容美人被诛。杨贺又在家中遇刺,死里逃生后陛下有意让他为相,他以力不从心为由推辞还乡,陛下就让他做了太仆去养马,之后他得以安生。”
苍婧的手肘生生抵上几案,两指撑着下巴漠然而视,若有似无的哀怆浮在眉梢,“因为皇位,他死了妻子,因为相位,他差点连自己都保不住,贪生怕死之徒罢了,”瞠然之间苍婧的臂腕一直,目无光彩,“我劝你不要招惹他。”
“公主这般忌惮,难不成与他有些渊源。”萧如丝试探一问。
“父皇曾赐他一把剑,恐有危难之刻宫中大难,便凭此剑可调动父皇留下的暗兵。虽然是防危难之刻,可到底陛下对此颇为不安,”甜酒不足以抹去苍婧口舌中的苦涩,苍婧浅尝后便放下了,“你说是不是该有所忌惮。”
萧如丝心存狐疑,似乎比起这把剑,提及杨贺,更像是苍婧生命里的一道旧疤。
再望庭外花园,已是无人,空留花香。
一身皇袍在归宫后扬手一退,扔在地上。王全在后立刻捡起,闻到了皇袍上的香味,马上吩咐宫人,“拿件新的衣裳,点上香薰。”
这一朝从花园回来,王全一路心惊胆跳,皇后酷爱的香,浓烈甜腻,人闻了觉得呛鼻。苍祝一闻不仅呛鼻,久而久之还头疼。
自帝后成婚以来,王全就和凤栖宫的女官说过,这些香陛下闻了难受。
然皇后从未打算弃之,反愈演愈烈。今朝王全眼看着苍祝忍耐许久,到了宫里才退了外袍。
圣泉宫的宫人都忙忙碌碌,一支香薰染上星火,怎奈香薰还没来得及散开,王全吓白了脸,跑去宫人那一敲额,先行泼水灭了去,“谁让你点这香了。”
宫人不知何错,跪地摸着额,“这是皇后送来的。”
“换萧美人备的那盒。”王全低声道。
宫人面露难色,“皇后把宫里的香都换成她的了。”
如此,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全已寻不得办法去缓解苍祝的头疼了。
内殿又是一声急唤,“王全!”
王全应了一声,随后对宫人吩咐,“那就别点了,陛下闻了头疼。”
王全入内殿,苍祝在太阳穴涂着薄荷制成的草药膏,双眼浅闭,已是头疼不堪。
他问王全,“皇后最讨厌什么?”
“橘子。”王全道。宫人都知,皇后最讨厌橘子了,无论是橘子皮的香味还是橘子肉的味道,皇后都觉得反胃恶心。
“那就给她送橘子,说是朕赏的。”苍祝令道。
王全愣了片刻,“这怕是……”
“怕什么,问起来就说朕喜欢吃橘子。”苍祝又把草药膏放到鼻下闻了闻,这才提了神。
白鹭高歌于青天,朱明之事似已烟消云散,宫内似又恢复了平静。
即便风平浪静背后,都是在等待卓安的归来。所有人在憋着一口气,等着最后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