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地发问:“你不是一直想见妈妈吗?”
江谅被她突然的正经怔住,但还是点了头。
春风经过窗棂,安抚伤疤的疼痛。
女孩向男孩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见妈妈。”
——
“是这里。”江谅指着一块发黄的公交车牌。
“我看到爸爸坐过这车,他在倒数第三站‘武义湾’下车,然后换一辆红色的公车,乘坐六站,在‘和源路’下车,最后再走十分钟就能到了。”
童小胸前挂着一个傻瓜相机——她的宝贝,爸妈送他的生日礼物,满脸兴奋。
她举着相机“咔嚓咔嚓”,连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都想拍进去。
实际上,她从来没有远离过大人,自己出远门。
车站边除了他们,还有个中年男人。
他靠在车牌边抽烟,皱纹如爬藤般附在眼角,眼球浑浊,肤色发青,浓烟染黄了他的手指和牙齿,工装外套上面有油漆留下的污渍。
唯一还算干净的是眼神,他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个孩子。
“喂,小孩,你们爸妈呢?哟,还带着相机呢,出来郊游啊?”
童小抬头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江谅的手。
“你们没有家长吗?偷跑出来的吧,我告诉你们啊,外面都是大灰狼,随时能把你俩吃咯!”
男人说罢,发出沙哑的笑声,那声音让童小联想到郊外的工业大烟囱。
“根本没有大灰狼,你在骗人。”童小挺起胸膛搭话,“谁说我们没有家长,我们就是去找他的妈妈。”
她举起握着江谅的手,仰起头来。
男人吸了口烟,眉头微皱,掏出电话欲报警,
“找妈妈……你们和她走丢了?告诉叔叔,你们要去哪里。”
“去天松路。”江谅往前站出一步,“叔叔,我们自己能去。”
“天松路,那里离这边差不多要三十公里啊,你们去那里找妈妈?那边可都是公墓……”
男人说到“公墓”这字眼的时候停住了。
江谅慢慢垂下了头。
男人犹豫片刻,猛抽一口手中的烟,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报警电话。
他在工装衣兜里抓了一把,掏出一张皱巴巴绿色的纸钞,递给江谅。
——五十元。
他的动作非常变扭,好像并不愿意被其他人瞧见。
“喏……拿好,找不到路了就用这个叫出租车回家昂。你们知道什么是出租车,对吧?”
童小倏地抬起头,难掩惊讶。
她终于明白老师的话:那些源自心灵的东西,大都和外貌无关。
“谢谢叔叔。”江谅朝中年男人鞠了一躬,但没有收下钱,“不用担心,所有的路我都记得,不会走错的。”
童小也照着江谅的样子向男人鞠躬,她摘下相机,塞到他手里:“叔叔谢谢您!可以给我们照张相吗?”
“哦,可以的,但我照的不一定好看。”男人把手往身上擦擦,接过相机。
“咔嚓”
男孩把头偏向女孩,淡淡微笑。
女孩豪迈地比出一个“V”,露出一整排牙齿,像胜利者般大笑。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到达远郊。
雨后泥土的味道清澈浓烈,钻进童小的鼻子里。
车站就设立在一片田野中间,满眼是嫩绿,花草树和远处的山坡联结在一起,被薄雾笼罩,一切都和和水泥色的宁城不同。
童小拿起相机,又开始照个不停。
江谅蹲在一边,一排蚂蚁绕着他的脚尖走过,列队钻到树下,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童小顺着江谅的目光往下看,他的鞋带全部散开,原本洁白的鞋带已经被淤泥染得漆黑。
“亮亮,你鞋带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