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棠小世子看谢蓁哭的伤心,一时的气愤消去,心底被内疚占据了。他还从没见过哪个男孩子会哭成这样,抹一把脸上的灰土,他凑过去打算讲和,“你哭起来真丑。快别哭了。”
谢蓁从大哭改为嚎啕。
剑棠小世子忙退两步,用食指塞住两只耳朵,“我不叫你小尼姑,你能不能别哭了。”
看着谢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泪水和灰土,剑棠小世子颇为诚实地补劝一句,“你哭起来真的很丑。”
谢蓁的哭声顿时惊天震地。
小世子带人落荒而逃。
谢蓁和李剑棠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谢蓁不爱记仇,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靖北王回京,皇帝在皇宫举办宴席,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可携一名家眷参与。谢大人所珍爱的二夫人是侍妾出身,不合适出面,而他放弃亲亲的宝贝二女儿谢嫣,选择带放养的大女儿谢蓁。
原因很简单,他攀附的某位宗室卢姓贵族也会参加这场宫宴,而卢姓贵族始终好奇京城传说某位大人家的祸星女儿长什么模样,他暗示谢大人,只要肯将女儿带到宫宴上给他瞧上一眼,就肯帮忙通顺谢大人的仕途。
谢大人左思右想,咬牙决定答应。他不是心疼女儿,而是不愿意豁出老脸,可求人办事总该拿出些诚意,只要能升官职,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外人都道他是三品大夫风光无限,可只有在朝的人才了结,银青光禄大夫没有实权,只是面上好看的空架子,只能按月领固定的薪俸,无财无权则无威,也配被称作官位?
年轻时困在蜀郡的困苦经历,使谢大人急功近利。
他安慰自己说,谢蓁只是去宫宴露个脸,并没有什么损失。
在宴会当晚,谢蓁与谢大人同乘一架马车,与其他应宴大臣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驶入皇城宣德门。外面飞雪大如鹅絮,马车在积雪的大路上留下一道道车轮印。
文臣武将各位大人,陆续登上皇宫太液池上的黄金楼船。
谢蓁第一次见这样繁华辉煌的地方,看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想碰。
谢大人冷脸将她拉回几次,谢蓁表面做出知错的样子,小心思依然活络。
那些大人三五成聚,推杯换盏彼此寒暄。谢大人与同僚交谈忘我,根本没注意到坐在角落席位上的女儿偷偷溜出客堂,跑到了船廊之上。
太液池周的楼阁树梢挂满彩灯,与楼船内部的灯火交辉,太液池中映着灯火与一轮巨大的满月。
谢蓁围着白毡滚边的小披风,笑嘻嘻在大学雪中的船廊下飞跑。到楼船最上面的一层,发现里面和其他的地方有点不一样,灯火更明亮,却更安静。
这一层是皇家内部的宴厅,皇帝居上首,两侧人物依身份高低依次而坐。正中径围数十丈的台上正献舞,舞姬身披霓裳羽衣,水袖款摆间似乎就要翩翩归去。
好景美人,有人不合时宜地打断。左手边一短须的中年男子站起,向上首朗声道:“陛下,臣闻自从靖北王殿下出兵南域,这半年来边关连传捷报,犯我边境多年侵扰百姓的南羌人已退缩回雷焱山。殿下此行既解了百姓之苦,也为陛下分忧,臣想,该给王爷如何封赏?”
谢蓁垫脚扒着廊边的窗户朝里看,奈何个子太小。她孩童心性,不知这是什么场合,竟然想如在家爬墙般爬到窗上一劳永逸。
像模像样地撸上袖口,她盯着面前不高的船窗后退三五步,在心中默念一二三,正要起跳,忽听身后一声娇细的质问,“你是谁?”
谢蓁回身看人,被吓一大跳。问她是谁的人是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白裘滚边的冬装梳双髻,看她的打扮和脸,就是谢蓁在街上所见那个溺死的红衣小女孩!
九公主常宁以为谢蓁是贼,看谢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又觉得不像贼。杏子般灵动的大眼睛盯了谢蓁半晌,懒得动脑子想,指使身旁的宫人,“把她抓起来。”
两侧跟随的宫人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