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笑意,实打实而不容错辨的讥诮,“可惜主公大业未成,你走的真能甘心?”
戏志才活活被她气笑了,想开口,嘴里却先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你,咳咳……你今日来这里,咳咳咳咳……怕不是存心想要……咳咳咳……气死我?”
非明沉默半晌,低叹一声,还是给他拍了拍背。
满室的药味里,她身上清新的薄荷气息如风一般,令人头脑一清。
“便是主公来了,我也是不怕你跟他告状的。”
“因为你把他们想骂的都给骂出来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戏志才笑着,颇为轻松地说:“反正快死了,随你说吧,让你过过嘴瘾。”
“只是志才身子不好,到底只能陪主公走过前半段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谋士,随他如何嬉笑怒骂,最后临终前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主公。
或者说不是主公,而是自己的志向,抱负。
人生在世,得一明主,士为知己者死。
于是便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非明最后还是把了脉,和军医商量着开了药,算是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心意。
那也没办法,谁叫戏志才是她经手过的病人?只好送佛送到西,管人管到底。
有空闲了便去看看他,或是给他念念政务,聊聊天,偶尔互怼,总之是没让他这个喜欢动脑子的家伙在最后一段时间里感到无聊。
尽管如此,戏志才仍在努力给曹操安排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真正是把自己最后一点价值给压榨了个干净。非明也不拦他,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看实验数据,修改计划,在这个过程中,眼睁睁看着戏志才一点点衰弱下去。
最后几天的时候,戏志才屋子里来的人倒是挺多,但大家事务繁忙,病人又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众人匆匆看一眼便离开了。
说实话,还真是只有非明比较闲,亦或者是她毕竟不是真正出生于战争年代,心底终究存有一份柔软。
生命终有尽时。
留下的人太少,而离去的人太多。
亲眼看见戏志才最后拉住曹操的手,低声交代后事,眼中的光芒让她想起燃尽的蜡烛,在最后一刻也要拼命放出光亮。
但蜡烛最终还是燃尽了。
她与戏志才勉强算朋友吧?还算合得来,所以对他的离开,非明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事无常,生死轮回本属自然。”
戏志才的离开,像一阵凛冽的风,冰冷刺骨也不过一时,春天暖流来了,曹操哭过一场,大家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死的人离开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活。
时间终会冲淡这些。
戏志才病后,荀彧一直在为曹操寻找能够代替戏志才职位的人才,非明听他说起一位,言辞之间颇为推崇,才华绝不逊于戏志才。只是那位先生早先投往袁绍账下,后来离开袁绍,几年了,一直赋闲在家,未曾出仕。
便是荀彧想请人来,也还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曹操。
“只可惜奉孝和志才有个一样的毛病。”荀彧叹息。
非明歪了歪头,随口猜到:“怎么?身体不好爱喝酒,一身毛病不肯改,死都不吃药?”
荀彧拊掌笑道:“尹昭真是神机妙算。”
非明心里感慨曹老板命运多舛,快来的这个八成也是个不省心的,面上却只是轻咳一声,笑容十分含蓄,“不知这位先生姓名?”
“他啊,姓郭名嘉,字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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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已到洛阳许久了。”青衣男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提了这样一句话。
他手指纤弱白皙,掌上有常年执笔落下的茧子,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