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煎熬的,不会做就是不会做,没办法用什么相似的、相近的回答来代替。
马佳佳开始回想小学时那些总是很轻易就能解出来的数学题,那些只需要通过少量的替换练习就能够熟练运用的公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而开始观察坐在自己前面位置的同学。
嗯,是个男孩,后脑勺圆圆的,头发很短,密密地伏在头皮上,看起来像一颗芝麻丸,坐姿算不上端正,左手撑着脸,看起来不像是正在答卷的样子,马佳佳疑心他是不是也答不出,毕竟他们二人的考号相邻,马佳佳在后,他在前,而考号代表的就是上次考试的级部排名,第四考场意味着他们的成绩都在班级中游,要么偏科严重,要么各科都很平庸。
男孩耳朵白白的异常干净,校服上也没有任何的褶皱和污渍,往后传递试卷的时候,马佳佳还闻到了一阵不同于试卷墨臭味的草木香气,这让马佳佳印象深刻,因为她的同桌是一个足球健将,每天都在外面疯跑着踢足球,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汗腥味,并不臭,可还是会将本就不够清新的教室空气搅弄得更加浑浊。
正神游天外间,橡皮正好掉落在男孩的身侧,考试已经快结束,马佳佳本决定等老师收卷时再把橡皮捡起来,可男孩似乎是累了,伸长胳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窸窣间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鬼使神差地,马佳佳伸出手指戳了戳前面男孩的肩膀,男孩半回头地看了一眼马佳佳,快速地瞟了一眼她的试卷,正好是答案被涂涂改改一片狼藉的第四页,还没等马佳佳开口,他就往右侧挪了挪身子,把自己的试卷移到课桌左侧,简洁的试卷答案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马佳佳眼前,初中二年级的数学,本来就没什么难度,马佳佳快速看了几秒钟便明白了解题步骤。
但马佳佳没有照葫芦画瓢地把答案誊在自己的试卷上,到交卷的那一刻,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姿势,也没有再拿起过笔,但前面的男孩并不知道,仍保持着那个倾向右侧的姿势,监考老师明显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作弊行为嗤之以鼻,他在讲台上轻咳了一声,用严厉的眼神向他们坐的方向进行示意,几乎是同时,交卷的锣声响起,考场内出现一阵骚动,每一个同学都想趁老师收卷的时候对上那么一两道题的答案。
前面的男孩没有回头,马佳佳敏感地想:“他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抄他的答案吗?”可她又不能去苛责一个愿意主动给她看答案的男同学,即使她什么也没说过。
很快,老师收走了马佳佳的卷子,而后又把男孩的卷子放在她的卷子上面,可能是看到马佳佳的卷子上的最后两道大题仍然空着,男孩忍不住回头看了马佳佳一眼,正在收拾文具袋的马佳佳也抬头,用一双平静的眼睛迎上男孩的疑惑,只这一眼,马佳佳的心就像被投下无数颗小石子那样,泛起经年不曾平息的涟漪。
或许命运之神真的在这一刻眷顾了马佳佳,她每天都在默默寻找的杜柯,就是这个坐在她桌前,脑袋圆圆,眼睛也圆圆,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盯着她看的男孩。
她不知道的是,之前她遍寻不着的杜柯,是因为暑假骑车摔断了右腿,在家躺了整整两个月,也因为上次期末考试缺考了两门,才被排到了四号考场,她的前面。
她也不会知道,这次考试结束后,男孩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即将离开这座北方小城,而他们的再次相遇,是在十六岁的新高一。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马佳佳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考场,踏出教室门的她心一动,折返回来,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角落,背过身,躲过夕阳温柔的窥探,谨慎地,用恰到好处的力气撕下了男孩的考号。
十六楼的灯已经熄灭,雪白的蕾丝窗纱舞动出风的模样,月光透过窗纱的缝隙照亮了床头柜上的相框,忽明忽暗间,玻璃面板下显出一张小小的纸片,纸张并不平滑,甚至像从垃圾桶里捡的废纸,被人用力攥过又仔细铺开,褐色的软木板作底,透明玻璃面板紧紧地压着褶皱里的爱意与哀愁,上面是宋体一号,平板无趣的印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