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梦少年时(2 / 4)

沙漏 珈清 2275 字 2023-06-03

道,那是少年人十六岁的背影。

省重点中学的校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偶有骑三轮车叫卖烤白薯和糖炒栗子的小贩,马佳佳总是混迹在如织的人流里习惯性地去寻找那个她熟悉的背影。

少年人的作息总是很准时,早上七点的早餐店,仍有些湿意的碎发,蓝色山地车,从天桥下匆匆而过;下午五点五十的食堂窗口,骨骼分明的右手递出一张橙色饭卡,汤饭的热气把每个黄昏氤氲成幻梦;晚上十点半的校门口,永远比别人显得要慢吞吞的节奏,懒懒地和身旁人聊着天,斜跨书包里鼓鼓的,装着晚上回家要看的书和少女们萌动的春心。

马佳佳就这样隐在十六岁喧闹青春的背景里,用一双薄薄的,眼尾上扬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又肆无忌惮地将这个少年人看个分明。

她并不担心这些暗中观察会被人发现,因为这样俊的少年从来不缺注视,他习惯了,像一株极清俊的兰草,如果生在山间,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模样,可这株兰草长在闹市,每一个过路人眼神都是惊艳与赞赏,还有那些少女眼中藏不住的爱意与羞怯浇灌,于是他知道自己是美的,那种只在美人脸上才会出现的毫不刻意的松弛感,马佳佳很熟悉,因为她的母亲就是那样美,而马佳佳更清楚的是,像自己这种边缘人的注视,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更不会察觉。

他们就读的学校是当地唯一一所省重点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小学毕业时,马佳佳考入了这所中学的初中部,长期积累的文学思维让一切和语文、历史、政治有关的学习变得轻而易举,而所有和数学相关的知识从开始接触函数开始就显得那么吃力,即使是看过解析册后明白了解题的步骤,但同样的题目换一组数值,她还是会卡壳很久。

初中二年级的一次摸底考试后,马佳佳不得不灰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学不懂数学和物理,和理科比起来,那些不必费心去理解和记忆的文科知识显得是那样可爱,但无论其他学科考出多么高的分数,理科大部分都是在良好的中游徘徊。

跛脚的人是走不快的,慢慢地,“马佳佳”这个在刚入学时在成绩排名第一页纸上方的名字,出现在了第二页、第三页,最差的时候,在第四页的最上方。

她开始注意班里那些数学成绩好的学生,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个更让她灰心的事实:数学是一种天分。就像她学英语毫不费力一样,数学成绩好的学生同样毫不费力地就能够解出那些复杂的方程式。

于是,她不禁对那些数学成绩好的学生高看几分,她发自内心地认为那才是真正聪明的人,她甚至可以和他们谈论那些在这个年纪没人懂的哲学,但那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急于掩盖自己短处的诡辩家。

在那个对智慧和天分的崇拜达到顶峰的年纪,马佳佳遇见了隔壁班的聪明小孩,她无数次地从数学老师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夸赞他是多么的聪慧,每次数学考试都是满分,好奇心使马佳佳无数次地在走廊上仔细分辨过,她想知道,究竟谁是杜柯。

而第一次和杜柯见面时的景象,她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那是初中二年级上学期,十月底的期中考试,马佳佳早上多吃了一块糖油饼,迟到了十分钟,匆匆赶到三号考场时却还没开考,因为语文试卷印刷错误,需要时间重印,老师们又回到教务室取了数学试卷,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到马佳佳找到自己的位置,整理好考试用具,时间刚刚好。

这次的数学考试尤其难,选择题中,马佳佳有三道题都不能确定答案,填空题有两道做不出来,后面的运算题开始还算顺利,直到她发现自己有点读不懂倒数第二道大题的题干。

考场里很安静,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声,间或有一两声咳嗽,外面走廊里传来巡考老师的脚步声,黑板下的瓷砖共有三十六块,其中七块有裂痕,从数第一块瓷砖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分钟,因为黑板上方的表没有秒针,所以马佳佳不能知道确切的时间。

数学考试对她来说是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