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些像样子了,今日在宴席上孤还以为公主殿下被人掉包了。”宁观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借着身高优势让她看牌匾上的字。
“这么好的亭子,为何要取这样寂寥的名字?”她细细看了几眼,低头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窝在水里的鲤鱼们扑棱着都聚集过来。
“你那边也有一处一样的亭子,叫折水。”宁观往对岸指了指,“流水折时知心韧,风雪枯处现吾身。”
“……什么意思?”她问,手里捻碎了随风飘落的一片新叶。
“这是幼年时学剑的师傅对孤说的一句话,教人心凝志坚的意思吧。”宁观接住一片海棠花瓣,“公主的习武师傅不曾有过这样的教诲吗?”
郑七鸾却不回答,“这亭子是陛下取的名字吗?”又看一眼已经退开数尺远的婢女们,“先皇恐怕很不喜欢这样的名字。”
“是,父皇的确不喜欢。”宁观说,“故而孤是登基之后才改的。”
这番话过于坦荡,似乎把她噎住了,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称赞道:“陛下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
“公主过奖。”宁观笑得却很真心,“这夜黑风高,公主真的是来看鱼的?”
“妾自小喜欢在夜里看鱼。”郑七鸾面不改色,转过身面朝着池水,摆出一副诚心看鱼抢食的模样。宁观于是闭嘴,二人对着黑咕隆咚的池面看鱼。
不大一会儿,许是松石发现了屋里没人,追到鱼池边来了。刚要开口,宁观已经打断了他:“把千帆阁的灯熄了,孤今夜不批了。”
松石会意,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几个婢女,挥手一并带走了。
“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郑七鸾瞪大了眼睛。
宁观把她的手牵住:“夜里风大,这些小婢女们年纪尚轻,吹不得,孤在这里陪你,再送你回宫。”
瞻影轩很安静,大约是松石提点了,所有的婢女们都不在殿前,宁观明显感觉到郑七鸾的脚步僵了僵,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寝殿。
屋子里的纱帐、香炉都打点好了,郑七鸾发出一声惊叹:“咦,这被子是新换的。”宁观没说话,低着头,嘴角噙着笑。她很快自知不妥,几步远离床榻,到梳妆台边拆起头发来。
宁观跟过去,伸手替她取耳环,手指碰到她的耳垂,换来她轻轻一抖。
“夜很深了,可能还要下雨,陛下还不回去吗?”她望着镜子笑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宁观把手里的金铃铛耳坠放在桌上,细碎的声响弄得人有些心痒,然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面露无辜为难的神色:“已经下雨了,贵妃没听到吗?”
外面确实倾盆大雨,雨点儿声激烈得像战鼓。郑七鸾露出些失算的神色,硬是压下去,换上一副笑脸,“是呢,竟然没听到。”
“既然这样,孤今夜就在你这里歇下了,明日再回去。”宁观不听不看,顺坡就下。
郑七鸾垂眼站起身来,向着屏风后走去,那里已经放好了一只浴桶,轻烟袅袅,看起来正是这个天气适宜沐浴的温度。
“……这水温刚刚好。陛下沐浴吧。”她微微笑,端庄地走到桶边伸手试了试水道。
吻到她脖颈之前,宁观忽然支起身子,望向郑七鸾的脸。
她眼中有些茫然的雾气,嘴唇上擦的软膏已经不知所踪,显示出一种玫瑰般的嫣红,诱人又清纯。
宁观的手擦过她的腰际。
“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他用鼻尖轻轻蹭她的锁骨,低声问。
身下的女子没说话,片刻抬起手抚摸他的头发,发出一声叹息。
“喜欢。”她说,“陛下长得很好看,第一眼见就喜欢。”
夜里的瞻影轩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宁观枕着手臂卧在床上,眼皮逐渐有些沉重,“你这宫里香的是什么,我从前没闻过。”
郑七鸾在他身侧轻声答: